他们吃的是什么他们冻死时你又在哪儿他们知道他们的皇上一心求荒谬虚假的长生,任由底下的官员啃他们的血肉,践踏他们的身骨吗”
“乔绾”
“我说错了吗”
乔恒陡然沉默下来,他看向她“那你呢乔绾,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
“对,”乔绾睫毛轻颤,垂下双眸,扯起一抹笑,“所以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活该。”
乔恒直直地盯着她,皮包骨的脸上一片颓败,声音也低了下来“你来只是说这些”
乔绾却沉默下来,唇角的笑逐渐僵硬。
她来这里,是因为母亲,还因为还因为一点儿微弱的希冀。
乔绾前行两步,站定在她以往常凑到乔恒身边的位子,良久道“这十二年,你究竟有没有,将我当你的女儿过”
那些曾在满朝文武面前的夸赞;
那些她嚣张跋扈后的纵容与不追究;
那些进献来的珍宝瓜果总由她先挑选的偏心;
那些赏赐的华服首饰
究竟有没有一样,是真的,真心属于她的。
乔恒坐在御椅上,没有动,也没有应。
乔绾等了好一会儿,于一片死寂中福了福身子:“儿臣告退。”话落转身离去。
却在推开殿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疲惫的“今日的圣旨,是朕亲拟的。”
乔绾的手停顿了片刻,没有转身,而后朝外走去。
不远处,文相正站在那儿等着她。
乔绾抱着画筒走上前。
文相对她行了一礼“参见长乐公主。”
乔绾默了默道“文相起来吧。”
二人朝着宫外走着,宫道极宽,四周都是高耸的宫墙。
“公主的脚梏已经更换,钥匙就在公主床榻下的暗格中,”文逊边走边小声说,目光始终看着前方,“臣收买了一位侍卫,此刻已将那侍卫送出陵京了。”
“文相为何要这么做”
“关于昭阳公主的那则预言,想必公主已经听闻,”文逊道,“臣不信天命,可天下百姓信。”
“如今大黎朝堂尽在慕公子手中,慕公子称帝易如反掌,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唯有昭阳公主和慕公子结亲,方能平百姓之口。到时昭阳公主诞下皇子,臣定誓死辅佐皇子登帝位,匡扶皇室正统。”
“那时,臣若活着,定以公主之尊,亲自接长乐公主回京,臣若死了,也必会嘱托府中门生,好生护着长乐公主。”
乔绾看了他一眼“你要送我离京”
文逊颔首“是。下月初六,齐国接亲使团到来,到时京中必繁闹无比,臣会趁机送长乐公主离京。”
乔绾顿了顿“接亲使团来陵京,那皇姐如何脱身”
宫门已近在眼前,文逊看向乔绾,低声道“慕公子不会让昭阳公主出嫁,会由昭阳公主的侍女代嫁。”
话落,已到宫门口,文逊如常般对乔绾拱手道“臣,恭送长乐公主。”
乔绾看了他一眼,颔首进了马车。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慕迟不会让乔青霓嫁去大齐。
回到公主府后,很快便有侍女亲自前来,再次为她戴上脚梏。
脚梏和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乔绾打开床榻下的暗格,果真发现了一枚钥匙,也真的能打开脚梏。
可是
乔绾紧皱眉头,她总觉得以慕迟的狡猾,不可能真的任由文相在他眼皮下耍花样还毫无察觉。
再者道,以文相的手段,若送她离开,必会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最起码,她不能全然将希望寄托于文相。
慕府后院。
慕迟缓缓从柴房走出,司礼忙递上绢帕。
慕迟缓慢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再查,看看文逊在我这儿长了几只眼睛。”
司礼忙应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慕迟走到庭院,看着地上凉如水的月光,又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
今日,是乔绾母亲的忌日。
属下白日说乔恒要见她时,他直接回绝了。
却在听闻是她母亲忌日时,迟疑了下,他想到宫变那晚,她近乎眷恋地抚摸着的那幅画,所以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却未曾想,有人竟想趁这个时机,做些有的没的。
慕迟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绢帕扔到一旁便要走进书房,却又在下瞬停下了脚步。
母亲的忌日,会难过吗
慕迟抿了抿唇,不知多久,身影蓦地消失在原地,白影在屋檐之上翻越,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公主府。
慕迟悄然无声地落在庭院中,看着一片漆黑的阑窗。
许久,他缓步进了寝殿,映着外面的月色,看着正躺在床榻上熟睡的女子。
她这样的性子,睡觉都不怎么老实,锁着金梏的脚露在外面,头微歪,浅浅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