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同意下来。
书房中。
慕迟仍静坐在书案后,神色无波无澜。
即便两日未曾阖眼,除了脸色苍白、肢体冰冷外,他仍没有任何异样。
司礼曾说,寻常人一夜不眠便会头晕脑痛,浑身无力。
可他即便连彻夜不眠后的头痛都觉察不到。
怪物。
他也太久没主动回忆那些过往了。
像阿猫阿狗畜生一样,被锁在地牢里的过往。
曾经,说得再含蓄的人,都死得尸骨无存。
可偏偏乔绾,明明想掐死她的,却屡次下不了手。
“公子,文相求见。”约莫傍晚时分,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慕迟的眸终于动了动,抬头看着文逊拿着一封折子走了进来。
“慕公子,”文逊将手中的折子递给慕迟,折子中还夹杂了一封书信,“大齐来了信使,说是感念昭阳公主一片孝心,对姻亲推迟一事甚是理解,待到五月定派人备重礼,亲自前来相迎昭阳公主。”
慕迟仍一动未动,对文逊的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文逊顿了下,又道“齐国太子此举,明为宽抚,实则是对黎国推迟昭阳公主婚期一事极为不满,五月只怕是最后期限了,”文逊道,“慕公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慕迟依旧未曾言语,只低眸看着手边的书信,信上的字迹都与他的格外相像,只是虚浮无力。
李慕玄的字。
看来,他真的想快些迎娶所谓的天命之人。
他也真的想要得天下。
乔青霓。
“慕公子,昭阳公主也在等您的答复”文逊见他不做声,小声提醒。
慕迟捏著书信的手顿了一顿,沉沉应道“知了。”
文逊停了几息,最终转身离开。
偌大的书房再次只剩下慕迟一人。
慕迟仍看著书信上的字迹,良久讽笑一声。
他曾计划了数年时间,马上就要达成了。
可下瞬,慕迟的神色微凝,心底蓦地涌现一股不可名状的惫倦。
明明以往只是想到那些过往,想到李慕玄,便难以克制杀意与恨意。
司礼进来时,正看见慕迟的眼底浮现着浅淡的茫然,他顿了顿,躬身道“公子。”
慕迟回神,淡淡地应了一声。
“花阁已经查封了,属下顺势查了查前几日的事,”司礼边说边看着慕迟的脸色,“合欢香是花阁内常年备着的香料,只是给客人助兴用的,不会令人失去神志。”
助兴用的。
慕迟的脸色一沉。
司礼忙又道“那日的阴阳散则是那名小倌妄图攀上高枝脱离花阁,私自用给长乐公主的,长乐公主亦不知情。”
慕迟凝眉。
她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才饮下的那些茶
司礼见慕迟的神情有松动,继续道“属下还问过花阁的老鸨,老鸨说,长乐公主初进花阁时,说要找个样貌精致,姿容出众,温柔听话且会弹琴的小倌,”司礼默了几息,低咳一声,“只是不知为何,说到弹琴长乐公主便停了话头,直接去了厢房,比进门时低落了不少。”
慕迟听着司礼的话,怔了怔,良久道“她这是何意”
司礼看了眼自家公子,总觉得他明白过来了,不知为何还要反问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委婉道“长乐公主和公子初遇,便是在这般风月场中,那时公子”
没说的是,他总觉得长乐公主是照着公子的模样找的那小倌。
慕迟抬眸,冷飕飕地打断了司礼。
司礼忙垂首“公子恕罪。”
慕迟沉寂了半晌,只“嗯”了一声,挥挥手便令司礼下去。
司礼领命,走出书房时又想到什么“对了公子,前日那个叫倚翠的侍女曾问,后日春宴可否先撤了侍卫”
慕迟紧皱眉头,未曾言语。
司礼也不认死理,知道公子定有自己的考量,离开了。
许久,慕迟方才于一片死寂中,起身走到阑窗前,半开的窗子涌进阵阵凉风,吹得他身上的雪白袍服拂动着,恍然若妖。
乔绾进花阁,真正想要的是在松竹馆时的“他”
那日她泪眼婆娑躺在床榻上的画面涌入脑海,慕迟脸色微紧,陡然松懈下的精神翻腾起无边的疲倦,可躯体的冰冷却又让他无比清醒。
是夜。
乔绾躺在床上,枕边还放着雕着凤鸟镶着玉石的妆奁。
虽然司礼还未曾答复她后日可否去春宴,可她还是兴致高昂地试穿戴起华服首饰来。
到时若真能前去春宴,她绝不能灰溜溜地去,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她就是让那些人知道,即便她如今是个不得宠还被软禁的破公主,也照样能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戴上最华丽的首饰。
最终乔绾在毓秀阁送来的那堆上好物件中,选出了几样看着便十足奢华、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