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醒来(1 / 2)

午夜,船在黑色的水面航行,留下一道满是水沫的尾流。

惴惴不安的乘客各自在熄了灯的舱室静卧,没有人交谈。

赫斯塔侧卧而眠,神情平静安稳。

这一晚,她梦见一只飞过冰川的火鸟,它张开升焰的羽翅,从高高的雪山向山脚青翠的湖泊俯冲。

初夏,樱桃般大小的李子团簇在枝头,向阳一面的果子渐渐转红,山间的风吹过它们,吹响一片叶浪。

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风中吟唱,歌声随着溪流一路奔腾,断断续续,似乎在唤着谁的名字。

「艾涅塞」

“也许最好的选择是现在就返航”

“升明号不会返航。”

「自由的河流」

梦中的火鸟停止了飞行,她悬在空中回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周遭的世界却变得嘈杂起来。

“我认为这个差异值得警惕,它表明至少有一方的行为会更具掠夺性。”

“这只是你的推断什么掠夺,我们根本就”

「亲切的苦难」

“一起去喝一杯吗”

“我从来不喝酒。”

「艾涅塞」

“荆棘是亘古不变的路障,只要你想往前走,它必定着火。”

「艾涅塞」

“你误会我了。”

“但这真的很有意思完全,南辕北辙的误会。”

「艾涅塞」

睡梦中,火鸟终于来到雪山的尽头,这里的湖泊完全冻住了,冰面是浅蓝色的,仿佛一座巨大的牢笼。

这里的风不再柔和,它们携冰雪而来,如同锋利的刀片。火鸟艰难地挥动翅膀,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斑驳粗糙所有景象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

可即便如此,她仍发现这冰面下头似乎冻着一个女人。

那人的身体同群山一样巨大,悬直地置身于冻湖之中。她扬起的脸颊宁静安详,身后的长发仍像火焰一般熊熊地燃烧着。

火鸟飞向她。

山林间的风雪骤然凝固,一个带着些许伤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到底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呢”

赫斯塔不自觉地打了哆嗦,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山景都消失了,她警惕地望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带着木头纹理的墙纸,完全密封的透明玻璃窗,一张带抽屉的木桌和大衣柜,一道通向阳台的门

日光从窗口投射进来,看起来已是下午,赫斯塔低头看表确实,已经快两点了。

“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从房间另一头传来。

刚睁开眼的赫斯塔视野还是模糊的,但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如果我们把感觉分成十个等级,1是糟糕极了,10是好得不得了,你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有几分”

“黎各”赫斯塔轻声呼唤。

黎各拉来一把椅子,坐到赫斯塔的床头,“还好吗”

赫斯塔无声地笑了,她望着黎各的眼睛,“好久不见。”

“哪有,上礼拜我们不是才视频过吗。”

“那怎么能一样”

两个人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对了图兰”赫斯塔看向黎各身后那儿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片刻的空档里,赫斯塔终于想起来图兰的飞机在昨晚,她当然是不可能一起上船的。

“她走了,船昨天晚上六点多开的。”黎各笑着道,“她本来想和你道别,结果前脚把你摇醒,后脚你又睡着了。”

赫斯塔轻轻舒了口气,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疼痛,尤其是脖子,当她想坐起身,肩膀一带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愣是使不上力气。

“我知道我又错过了,”赫斯塔有些颓丧地望着天花板,“我总是在错过”

“但她录了一段录像给你,一会儿我放给你看”

赫斯塔一怔,“好。”

黎各端来一杯水,连同赫斯塔的药盒一起放在她的床头,赫斯塔动作僵硬地数着药片,一点一点把它们都吃了下去。

黎各看着好友的动作,“脖子酸”

“嗯。”

“我帮你按按。”

“谢谢”

黎各扶着赫斯塔艰难起身,随着她一拇指的力道,赫斯塔痛得“嘶”了一声。

“我下手太重了”

“没有,”赫斯塔皱着眉头,“正好。”

“要怪就怪那个叫司雷的警察,她昨晚推着你喝酒去了,你一路都是这么躺着的。”黎各仰起头,把脖子凹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我昨天就说,你今天醒了可有得受了。”

“不怪她司雷很好,她帮了我很多”

“我问你件事”黎各突然打断了赫斯塔的话。

“嗯你问”

“刺杀者,是你吗”

赫斯塔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