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的是件棒球服,她看过很多次了,也曾经问起过“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不冷吗”
阿皓的回答是“男人嘛,血气方刚,不怕冷。”
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回答。
宣月问他“非要靠穿的少才能证明自己的男儿本色吗”
阿皓反问“也有别的方式,你想见识”
“”
他笑得痞里痞气,却由始至终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宣月一直认为崔明皓是个与众不同的犯罪嫌疑人,不同于他身边那些人。这条路门槛低,多少人赤手空拳踏进来,没有文化,没有底线。
但阿皓不同,他似乎有种特殊的气质。
他的漫不经心之下总有一种稳如泰山的味道,年纪不大,却像是经历过千山万水。
宣月只看得见冰山一角,譬如他对她的那点柔情。
除此之外,他像一个谜。
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包括薛强在内,有了好感就能一夜沉沦,天亮后拍拍屁股好聚好散,但阿皓没有这样做过。
他像个苦行僧,卖酒却不酗酒,身处灯红酒绿却不沾染脂粉。
这么说也许有些可笑了,僧人是慈悲的,但他不是。
宣月很清楚,这是一个罪犯,是她要查要抓的人。
可当阿皓蹲在她面前,手臂上是淋漓的血,背上的衣服被划破,露出一道狰狞的血口,而他满头汗水,还在试图救她。
霍成业的刀近在咫尺。
那一瞬间,顾不得多想,宣月蓦地弯腰抱住他,死死抱住他。
她知道,她要的导火索终于还是出现了。
点燃它,这一个月来埋下的火种才会变成扑不灭的熊熊烈焰。
那一刀带着霍成业残存的全部力气,宣月的背上顿时被血浸透,浑身一抽,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消逝。
和上次在宾馆遇袭不一样,那次是蛮力与蛮力的碰撞,拳头打在身上痛归痛,但不致命。
只有刀砍在身上,才知道知道血肉之躯有多脆弱。
阿皓听见了薛强的提醒,也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动静,但此刻回身已然来不及。他顾不上这些,只能集中注意力割断厚重的绳索。
直到头顶忽然一股大力袭来,他被人重重抱住。
绳子终于断了。
但他感受到的却是覆在背上的那具身体,是柔软温热的,也是纤细脆弱的。随着那一刀落下来,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因为嘴上还粘着胶带,她连喊都喊不出来。
宣月不受控制,身体重重地抽了一下。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保持距离,即便说着情人之间温存的话语,阿皓也始终心存戒备,不曾完全卸下心防,与她真正地亲密无间。
此刻,在一个错误的时机,他们却前所未有的亲密,几乎是肌肤相贴。
于是阿皓真切感受到了她瞬间的僵硬与随之而来的抽搐。
“梁月”
“梁月”
他反手抱住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也就在这一瞬间,暗处的警察悉数冲了出来,无数枪口对准混战中的人,有人高呼“全部放下武器,不许动”
阿皓像是没听见一样,怔怔地抱着那具纤细的身体。
宣月背部中刀,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他的手。
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揭下她嘴上的胶带,因为手抖,把她的脸都弄花了。
人伤得太重,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开口却还在问他“你没事吧”
阿皓的眼底血红一片,恍惚中好像看见了那一年的冬天,抱在怀里的人不是梁月,是阿月。
人生在世,有些伤是永不愈合的。
时间会给它蒙一层纱,上一层药,于是看起来好像结了痂,殊不知伤口早就溃烂了,一路烂到心底里,烂出一个巨大的洞。
那是后来再多的钱和势都填不满的洞。
阿皓眼底一片血红,已然分不清怀里到底是谁,他轻轻把宣月放进薛强怀里,然后拿起刀,暴喝一声,朝着霍成业砍去。
无数枪口对准他。
警察大喊“放下刀,不许动”
阿皓恍若未闻,一步一步走上前,眼里只有霍成业惊恐的目光。
“再动开枪了”警察警告他。
薛强在身后大喊“阿皓,别乱来”
带血的刀高高举起,霍成业退无可退,警察手中的枪也扣住扳机,直到下一刻,阿皓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是宣月强撑着从薛强身边挣脱而来,紧紧地抱住他。
“警察”她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死死拦住他,“警察会开枪。”
“别动手,阿皓。”
“把刀放下。”
“队长。”
“队长”
“咳,队长”
老张从背后用力推搡了一下,林长野依然没作声。
他站在警察的最后方,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