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走吗(不走了。)(3 / 4)

把她放出去。

即便父亲不在身边,宣月也是李楠欣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她也怕黑,也怕一个人孤零零待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那一夜,宣月哭到声音沙哑,后来就不再哭了。

就好像那一天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再遇到挫折,再遇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也很少哭,因为知道哭是弱者的表现,是无用功。

后来宣月就义无反顾去了平野空的道馆,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受人欺负。

可是孩童的恶意,不友善的目光,这些都不足以致命,最多导致心伤。而昨夜发生的事,是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罪恶暴力事件。

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生平第一次和人生死缠斗。

生平第一次被人一把推开,砰的一声,她亲眼目睹林长野替她中了一枪。

在子弹面前,是如此脆弱,噗嗤一声,她看见鲜红的液体像是绽开的烟花,从林长野的肩膀上开出一朵血红的花朵。

她的心跳仿佛停滞在那一刻,心神俱裂。

当时唯一的念头是,他会不会死。

若是他死了,该怎么办。

再后来,当她架住他,却发现他突然闭上眼睛,朝地上倒去,所有的思绪都灰飞烟灭。

宣月一直以为,她和林长野处在一种奇特的平衡之中,一面因为往事互相看不对眼,一面因为现状安然共事。

他是烦人的,这一点,队里所有人都毋庸置疑。

成天拉着张死人脸,动辄加班加班,事事完美主义,他拼,就拉着所有人不要命地跟他一起拼。

这种拼命三郎领导,谁能不烦

可昨夜他在她身侧突然失去意识,宣月才骤然发觉,他在她心里哪怕烦人,哪怕严苛,也像是一座大山。

他在,众人的魂就在,心就定。

他稳如泰山,宛若队里的定海神针。

所以林长野倒下的那一刻,宣月惊惶失措,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后来全靠一股气强撑着,来医院彻夜守着,总算等到他醒来。

这期间,李昌远来交谈,小李等人来嘘寒问暖,她都显得很镇定,其实不过是条件反射,心思早就不在了。

而今,林长野一句话,那些恐惧、担忧、绝望与后怕,全部反弹回来,像龙卷风一样将她扯入漩涡里。

宣月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林长野,你这个骗子,你说出差不危险,就是看看办案流程,了解一下审讯工作,现,现在居然还拼上命了”

林长野“”

“我,我不管,我要回刑侦,我是学翻译的,可以做技术侦查,我不要干一线了”

“”

宣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打湿了侧颊的纱布,扯得伤口一阵痛。她龇牙咧嘴,一边擦眼泪,一边倒吸一口凉气,边哭边喊“痛死我算了”。

门外有护士探头探脑。

大步流星从走廊尽头跑来的李昌远,也停在门口不知所措,迟疑着要不要进来。

林长野本能地板起脸来命令她“别哭了,叫人看了像什么话”

宣月理智回笼,哭得小点声了,悲从中来,“你还凶我”

这种小声抽噎的哭法,更叫人揪心。

林长野想说,哭什么哭,都干了这一行了,上了贼船还跑得掉吗别平白无故叫人笑话,这里又不是咱们的管辖区。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这抽抽噎噎的哭法给堵住了。

他冲门外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李昌远是个人精,立马会意,闪到一边,消失在门上那盏小小的玻璃窗外。

“过来。”林长野低声说。

宣月这时候还不忘倔强“我不。”

“这是命令。”

“”宣月想说我去你马德命令,但没说出口。

“我受了伤,你考虑一下,你要不过来,就只能我过去。”林长野淡淡地望着她。

几步之遥,宣月泪眼婆娑,从指缝里看了眼床上的人。

满脸胡茬,一点也不精英了。

病号服皱皱巴巴,穿在他身上,叫原本严肃冷漠的人也柔和不少。

大背头乱七八糟,倒显得有点毛茸茸的,不像老虎,反倒像只大猫。

他的肩膀上缠着厚重的绷带,仔细看,还有血迹,刚才支着身子起来喝水时,都倒吸一口凉气,要是真的走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晕死在半路。

即便知道他是在威胁她,她也不得不妥协。

那种大山靠在她身上,又突然倾塌的后怕犹在心间。

宣月的脚指头动了动,在大脑还未发出指令前,已经自觉地朝他挪了过去。

哭声渐弱,她扬起头来,一脸凶狠地盯着他。

林长野看着那张脸,目光落在被泪浸湿的纱布上,想说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还像个刑警吗,专业素质都被狗吃了。

可出口却是一句“别哭了,伤口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