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形态的中岛君已再不会遗失异能形态的记忆,但也许是异能的副作用,在完整的白虎状态下,他的性格也会变得趋近于动物。
简单来说,就是比平时更幼稚、更坦诚。
大猫咪黏糊糊地想用脑袋蹭我的手心,却因为个头太大,差点把我整个人都蹭出去。
我无奈地推开它,清清嗓子,开始回忆“我进入的第二年,横滨地下世界近十年最大的帮派混战
“龙头战争,爆发了。”
如果想听血腥的故事,或者横滨各大帮派间隐秘的恩怨情义,那么很遗憾,并没有这种喜闻乐见的黑手党桥段。
毕竟我是个武力有限的文职人员,闷头冲进战场都混不上一盘下酒菜。
轰轰烈烈的龙头战争持续了八十八天。那段时间我的工作状态极差,森先生怕我跑到敌对组织去上班打卡,特意把我交还安吾前辈照料。
战争结束后,安吾前辈承接统计伤亡人数的任务。按照旧例,任务的主要内容是统计组织内死亡人数向家属发放抚慰金。
至于联系不上家人、信息模糊的死者,归宿大概只能是公共墓地一个骨灰坛,和统计名册里单薄苍白的一页。
安吾前辈拿到统计名册后就把它放到了箱底,直到任务结束也没重见天日。
他说羽二重,关于这个任务,我有一点新的想法,可以麻烦你辅助我吗
现在想想,安吾前辈到底是正经考进异能特务科的公务员,在一些地方有着莫名其妙的坚持也不奇怪
他想统计死者的生平、收集死者的遗物。然后把这些零碎的、可能并不美好的记忆,和抚慰金一起交到死者亲人手中。
然而,目标很是美好,行动很是痛苦。
在混战中死亡的不仅有名姓清晰的小头领,更多的是底层人员。他们可能来自贫民窟,可能从他乡游荡至横滨,可能因种种原因和过去断绝关系。
那段时间,我被迫和ort afia上下八成的陌生社员发生对话,只为从他们只言片语的回忆中提取关于某个亡者的信息,连分身乏术的森先生都没逃过我的谈话。
吉光片羽般的记忆汇集在一起,勾描出一个个黑手党人的形象。
有的人生前十年如一日地光临一家夜总会,不是因为里面有喜欢的女人,而是因为店里调酒师技术高超,酒的种类格外丰富;
有的人非常努力地想要成为小头领,却碍于晕血症只能干些打探消息的杂活,一直被兄弟们嘲笑,因此恼羞成怒打了不少架;
有的人成为黑手党后被老婆赶出家门,小学生儿子却以此为傲,经常在学校放话我老爸可是黑手党哦,气得老婆拿着扫把上门打他。
资料收集的过程尚且如此坎坷,发放抚慰金和交还遗物的场面就更加混乱了。
被老人家认为是诈骗团伙追着打,被逝者的情妇误认为是分手欺诈,被逝者断绝关系的律师兄长拒之门外,被jk女儿误以为是父亲的债主找上门、掉头就跑等。
“我们灰头土脸地持续了三个月。”我握了握白虎的耳朵,“还有些唯一的亲友生活在海外的,只能通过快递尽量送达。”
另一方面,除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混乱更多的「交还」,是以悲伤结尾的。
结实健壮的亲属追着我们跑了两条街,最后在路口蹲下,像个真正的迟暮老人般捂着脸嚎啕大哭,用方言咒骂早就被逐出家门的小儿子。
好容易向情妇小姐解释清除我们不是骗子,在歌舞伎町长大的年轻女性叼起没点燃的女士烟,沉默片刻,平静地告诉我们她怀孕三个月了。
把我们拒之门外的冷脸律师,后来想尽办法、几经辗转,才在总部门口蹲到了出差归来的安吾前辈,低声下气地求他把弟弟的骨灰交给自己。
掉头就跑的jk女儿这个有意思,听说那孩子去年在东京正式就任、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巡警,八成要把扫黑除恶当终身事业了。
“我并非想为他们博取同情,”我抚摸白虎君脑门上的深色条纹,“他们生前也做过许多错事,也有些人称得上是作恶多端、罪大恶极
“可若是蝇营狗苟,黑手党固然会被敌人砍死,普通人也可能因为喝水噎死。
“但只要你愿意认真地对待生活,珍惜重视的人们,哪怕有一天真的死去,在天上看着所爱之人为你哭泣,也能笑着离开吧。”
“活着本身就足够足够美好,也值得感激。”我轻声,“你不需要考虑还没发生的危机和困难,并为此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
“想想晚上吃什么,想想早上起床穿什么衣服,想想上司今天又要提什么无理的要求,想想街口新开的奶茶店,和隔壁快要倒闭的花店。”
好事也罢,坏事也罢,世上多少人挣扎着倒在了昨天,你却能迎来独一无二的明天。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小事,去见爱你的人,去见你爱的人。
“至少,你还健康地活着这件事。”毛茸茸的尾巴卷在我小腿上,皮毛下略高的体温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