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年的四月,除了工部与吏部的纷争终于落下帷幕,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冯盎来长安觐见了。
实际上他不来都不行,因为朝廷的大军都在开始训练如何在南方烟瘴之地作战了。
多迟疑一会儿,恐怕就会多些变数,老头子自从接到他儿子的书信, 便马不停蹄的从泉州赶来,听说踏入长安城的时候,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洗。
但长安方面对于冯盎的到来,却持非常欢迎的态度,又是净水洒街,又是黄土垫道的, 不但大唐首相房玄龄亲自出城迎接,连太上皇李渊都特意在太极宫露了面, 专程慰问了一下这位经年不见的故人。
不过这一切却没有敬玄什么事, 前两天才刚送走远去西域的宇文罗睺。
说来也巧,宇文罗睺走的当天,孙思邈就诊断出了李真的喜脉,派人快马加鞭告诉了李世民一声之后,敬玄就心安理得的过上了悠哉悠哉的日子。
没人催着交公粮的日子那是相当的滋润,出去一整天也没人多嘴问几句,都忙着安胎养身子,哪有闲工夫管敬玄究竟去哪儿了。
渼陂湖的美食山庄又迎来了一位回头客。
李崇义现在是恨不得长住在渼陂湖。
他这次过来,就是想找敬玄商量商量,能不能把山腰上的别墅卖一栋给他。
说他老爹成天在家里都闲出个淡来,渼陂湖山清水秀,最是适合他老人家修身养性。
“没问题,都是自家人,看上哪一栋只管招呼便是,回头就让孙午把地契送到府上。”
敬玄在朋友跟前把钱这东西看得很淡,因为在这个时代,光有钱不一定能让你过上高枕无忧的生活。
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抄没了,一个家族只有根深蒂固, 才能茁壮成长,虽然这么想多多少少有点势利眼的嫌疑,但没办法,这就是大环境。
“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河间王府不差一栋房子钱。”
李崇义人如其名,非常讲义气,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说个数就成,不然我爹他老人家不肯来”
“那好。”敬玄伸出两根手指头,微微一笑
“两万贯”
“多少”
李崇义吃了一惊,嘴里的半只螃蟹都不自觉的掉到了碗里,站起身来盯着敬玄看了半天
“你是认真的”
敬玄翻着白眼答道“不是你叫我随便报个数么”
听见这句话,李崇义长出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瞅了瞅敬玄,心中疑窦丛生
“你老老实实告诉哥哥我,最近是不是缺钱了你若缺钱只管说一声便是,差多少我这就回去凑一凑。”
敬玄佯装发怒道“本侯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么”
李崇义点点头答道“现在长安城里谁不知到云中侯花钱如流水整个户县都在盖房子,甚至连皇宫也要掺和一脚。”
“那是我想掺和的吗明明是娘娘想翻新一下皇宫,是我这个当人女婿的能拒绝得了的事吗”
李崇义笑了笑“所以你才狮子大开口找我要两万贯”
敬玄摊了摊手,拎着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叹气道
“两万贯其实也不够,怎么着也得这个数。”
李崇义一看他手势,夸张的叫了起来
“五万贯你还是杀了我吧”
李崇义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见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五万贯不是笔小数目,就是府里也没这么多现银,除非卖田产,可你也知道田产这玩意儿,偶尔卖一些还能卖出高价,若是大量往外抛,价格会被死命往下压,而且还绕不开内府的监督”
说完一大通,见敬玄没吭声,李崇义又补充道
“你若是真着急,三万贯还是拿得出来,不过你要等几天,至少等冯盎这老头子走了之后,不然忽然之间拉那么多钱出长安城,传出去不好听。”
“为何要等冯盎走了之后”敬玄好奇的问道。
“你傻呀,当年在江南我爹与冯盎没少打过交道,那会儿他俩人斗气,差点没打起来”
“现在我爹就是一闲散郡王,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而他冯盎又是晋越国公,又是领十一州总管的”
“若这时候我爹在把钱往长安城外拉,岂不是让世人以为陛下薄待功臣,让我爹起了归隐田园的念头了”
李崇义扒拉扒拉的解释了一大堆,最后说道
“你让陛下的脸往哪放”
“那李叔没去宫里参加宫宴”敬玄对这二位的陈年恩怨感到十分惊奇。
“能不去吗毕竟连太上皇都出动了。”李崇义嘟囔着又继续抱怨道
“不过没说上话是真,我爹就喝了几杯便回府了,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晚上都没出来”
“那姓冯的也着实会演戏,堂堂一国之公,进个长安城连个仆人家将都不带还故意把自己收拾成连日赶路的模样,也不知道在像谁卖惨”
敬玄听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