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节,到看守所里找徐道闻的人从来不少,可他除了林渊谁都没见过。
裴临头一年的时候,好不容易从何局那死磕来一张证,没想到看守所的干警认他这张纸,徐道闻却没认他这个人,说什么都不出来,强提人也不是不行,可他仍然记得头年徐道闻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
你要喊我徐道闻,办案机关的刑警,我配合调查,能不能线索不知道,但你要是喊我声老师,就算我半个学生,不想见你咋地。
看守所干警问他为什么不肯见,徐道闻只是笑笑。
裴临让人给徐老带了句话,就说他最近正在查涉枪的案子,出了点事,已经被停职了,不同以往。
天气冷,地方又偏,打车都得半个钟头。
当年下派出所的时候了,裴临点满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一根烟的功夫,把岗亭工作人员的祖宗十八代都数了一遍,顺便得知了林处在上个月来过一次的消息。
裴临等了很长时间,直到路面都被寒气打的更深刻一层,才有人跑出来,说徐老得再想想,让他先回去。
市局,
祝童趴在办公桌上,用鼻子和嘴夹着根签字笔,眼神虚无缥缈,似乎在认真研究墙角的蜘蛛网上有几股织。
只不过他研究的不是自己脚下的墙角,而是最里面那间对象办公室的墙角。
“看什么呢”陶桃踢了踢他小腿,凑过来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裴临。”
祝童枕着一只胳膊,说话的时候笔就从脸上掉下来“见过啊,戚队让我跟着他办案。”
“你觉得他俩关系好吗”陶桃把下巴搁在手腕上,翘着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感觉,烦躁道“你没觉得戚队和姓裴的变熟了好些吗,以前裴临最讨厌咱们部门,每次过来找你的时候恨不得把眼睛跟鼻孔对调,可最近我有两次看到他等戚队下班,太奇怪了。”
“在一块也不一定说明关系好吧。”祝童想了想“就好比单看长相,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女的呢。”
“滚蛋”
祝童恢复了一滩烂泥的形态“他俩关系是不会好的,那个郑哲彬哎,算了。”
陶桃咬牙切齿的把他后领拧在了一起“话说一半,拌饭,这都没听过么你”
祝童差点被勒到呕吐,他捂着脖子,一边被迫摇晃一边翻白眼,听自己说话都嗡嗡的“你你,别别晃昂嗯了,我书屋说还不兀行吗”
陶桃撒了手,一脚踩在他凳子边上。
祝童嫌弃的挪了挪屁股“你听过裴临他妈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意外吗你好好说话,听着像骂人。”
“那个郑哲彬说”祝童脸色古怪,像吞了只苍蝇“这事和戚队有关,还说二队也卧槽,你削我干嘛”
“专削白眼狼,杀人犯的话你都信,这么多年白养你了是吧你去过现场,看过卷宗,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就在这胡说八道”
祝童噌的站了起来,一头热血也跟着他窜起来似的,脸有点发红“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现场,没看过卷宗,搜救的时候我就在,你说卷宗,是,我级别不够看不着,但我听说当年河道附近爆炸的时候,你们和戚队在山岭那边的任务已经收尾了。”
陶桃踹了他一脚,脸上已经没有玩笑了,她眉梢吊起来,压着脾气骂道“又是这事,这么多年了你老揪着不放有什么意思,烦不烦戚队觉得自己亏欠二队,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欠你的了告诉你祝童,我和霄哥当年也在任务名单里,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俩没死也碍着你了”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祝童将忍不住提高的音量又压下来,轻轻捶了下桌子“当年你们那边结束,明明有时间回来,算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觉得这案子有点不对吗。”
他揉了把脸“郑哲彬这小子故意挑事,也不知道冲谁,你要是在审讯室里也会有这种感觉,就跟被人盯着似的,总之”
总之什么,他没说,因为电话响了,上面是个陌生号码。
陶桃插着腰,用食指对准他胸口,眯着杏核眼道“接你的电话去,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你翻旧账了,不然就是找揍。”
她离开了办公室,没看到祝童接到电话后,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摔进了椅子里。
电话里是一句反复播放的录音,背景空旷嘈杂,像是有一轮巨大的风扇,祝童凭这个能断定不是当年录的,那句好好训练,等我们回来你就转正了跟他记忆里的丝毫不差,连语气都形同复刻。
一股汗毛倒竖的诡异感扑面而来,仿佛时隔几年,旧日重现,说话的人死而复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