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但他有种模糊的预感,自己兴许是再也见不到这对男女了。
这不怪他,是他们自己被先一步抓走,而且之前还没说清楚愿望。现在的他融合人类身体,没办法感知涟漪、穿越空间了。钟成说严肃地想道,这不是他的错。
如果真的还能遇见,到时候再说吧。
下个记忆里,四五岁的钟成说正在一个农家院子里观察豆青虫。他把那只肥嘟嘟的虫子捧在掌心,仔细感受虫子扭动时的身体收缩。
“说说,吃蜜饯不”一个老头儿笑着招呼。
“吃,谢谢爷爷。”钟成说的口齿已经相当利索了。
“下午要不要跟爷爷去祭祖啊外头有集,能让人画糖画,捏面人的也有,还有人演戏法怎么样,去不去”
“祭祖”
“是啊,咱家祖上可是有名有姓的阴阳先生,附近村儿都晓得钟麻大师呢”
“怎么祭”钟成说的注意力显然在别的地方。
“
给祖先烧烧香,供上果子啊、蜜饯啊,有钱的还会供点儿肉。”
“供上供品”钟成说放下豆虫,张嘴接了个蜜饯,奋力咀嚼,“可素祖先都史了。”
死去的人类,大多是无法为人类实现愿望的。钟成说在心里认真分析。
“只是给祖先尝尝。”钟爷爷又给钟成说塞了个蜜饯,“这是咱们的心意,祖先天上有灵,也能吃两口好的。”
钟成说咀嚼着蜜饯,瞧向不远处果树上的苹果。
“嗯,我去”
“爸你说啥呢,不是说不带孩子祭祖了吗”五十多岁的钟有德提着一兜子零食冲过来,“来成说,咱们不搞这些封建迷信的哈。”
“钟有德,你小子翅膀硬完了”钟爷爷笑着扬起拐杖,作势要打。
“行了行了,翅膀都老掉毛了。这样,我带成说一起去,到时候您和妈祭祖,我带着成说在外头逛逛。”
“这还差不多。”
钟成说被钟有德抱起来,视线仍停在不远处的苹果树上。院子里的苹果树很矮,几个青色的果子在其上摇晃。
“死人能吃到,一种普遍认知。”他嘴里念念有词。
那天夜晚,钟成说取了集市上撒娇换来的苹果。他找了个盘子,踮起脚,将苹果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是谁的人类。我没有忘记你的愿望,给你吃苹果。当初那些小孩的后代,我也会帮你守着。”
他双手扒在桌沿,小声嘀咕。
“你说得对,这个人世,确实值得一来。所有东西都有意思,但我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需要慢慢学习。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夜色之中,钟成说抬起头,嗅了嗅苹果的香气。紧接着他又从桌下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个,用水洗了洗,咔咔啃得很香。
“实现愿望好麻烦。”他自顾自嘟囔,“以后我不要接那么多了。”
记忆结束。
殷刃静静飘浮在黑暗之中,望向近在咫尺的钟成说。
为什么钟成说会倾尽全力调查姐姐的死,甚至不惜踏入玄学世界的暗面。
为什么钟成说会干捕猎恶劣杀人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为什么钟成说会每天放一个新鲜艳红的苹果。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简单许多。没有什么阴谋,没有什么怪癖。只是一只曾经强悍的元物,它将自己与人类的躯壳融合,笨拙地实现着阴差阳错的三个愿望。
殷刃长出一口气。
千年前,或许他们只是彼此陪伴过一阵、近乎擦肩而过的过客。
他该死于千年前的那个雨天,骸谷不,海谷里生活的孩子们,兴许也能健康成长,逐渐建立一座傍山的美丽城市。
大天师钟异只会存在于纸面,直至被埋没在时光深处。
谁能想到他的结局变为了开始,一切只是源于那个简陋的神台,还有那只怪异的黑兔。
殷刃很难说自己此刻是辛酸还是喜悦。
思维的交流,不过瞬息。钟成说坠崖的下一秒,殷刃终究没按捺下情绪,黑暗彻底沸腾。
“你在想什么”思维之中,钟成说诚恳提问。
“离开这里。”殷刃说,“然后把冰箱里的苹果全部吃光,以后我可以自己买。”
“然后呢”钟成说的表情黯然了一瞬。
“然后告诉你求平安的愿望,我们可以一起做。”
“然后呢”钟成说脸上的黯然缓缓消失。
“然后然后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刃有种隐隐的感觉,元物、彼岸、神降散乱满地的线索中,出现了一根隐约的线。
都城,化吉司。
符行川站在细节真实无比的化吉司总部,鼻子在墙根嗅了嗅。葛听听站在钟异的巨像前,长大嘴巴,被震在了原地。黄今已经找好了角落,“脸”朝里瘫着,谁叫也不理。
好在这里姑且算是“符尚柳”和“李河晏”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