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腐烂般衰败着。
回不去了。
年末到来,更升镇终于迎来了新的访客衡量了更升镇的状况后,相关项目人员带来了补偿协议。
他们要求镇民们离开此地,集体搬迁至山下的大型城镇。矿山的烂摊子,由公家负责生态恢复与复垦。
而这个过程,需要很久很久,久到一代老人死在他乡。
大雪纷飞之中,另一只靴子落了地。
补偿款不多不少,换做发达前的更升村,八成会敲锣打鼓答应。但换成现在的更升镇,镇民表现出的却是困惑与绝望。
就这么结束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拿起了武器,项目人员被活活赶了出去镇民们脸上混合了绝望与希望,仿佛只要赶走这个人,镇子就还有救似的。
镇长慌忙出来劝阻,却被失控的镇民们团团围在中间。
“镇长,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无数双眼看着他。
“这里是咱的家啊。”“不能没有家”无数只手伸向他。
“你这么厉害,你看,咱们都造了这么大一个城。”“大家伙齐心协力,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你说是不是”无数张嘴巴在说话。
混乱与悲哀如同回声,在人群中徘徊不息。镇民们的脸上带着僵硬而忐忑的笑,那些不再年轻的眼睛却透出些许哀伤。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却不是熟悉的情绪。
团团包围之中,镇长依稀看见第一个矿洞成功出矿那天。
家家户户放起鞭炮,男女老少走出低矮的土坯房,欢声笑语在村子上方飘荡。他们说,今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兴许是今晚没吃止痛药,那股疼痛如同燎原烈火,烧得镇长脑浆沸腾。
“这都是暂时的,对不对镇长镇长”
伴随着庞大的悲伤,无数信息碎片涌入了镇长的脑海。他的体内像是有什么破掉了,冰冷的黏液在他的胸腹中肆意流淌。他的五脏六腑像是结了冰,又被人扭成一团。
天地在旋转,他眼前的一切奶油般融化。
无数思绪汇成洪流,在他的头颅中疯狂呢喃。它们组成冰冷沉重的石磨,镇长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理智正被那石磨慢慢碾碎。
想回到过去,那样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稍年轻的声音嗡嗡作响。
我们祖祖辈辈生于此,死于此,我们的根在这扎了几百年老人们的思绪粘稠,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不休。
是啊他们眼看着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砖瓦房又伸长为城里才有的高楼。铁路通入,环形线建起。更升镇就像成长期的少年,一年一个样。
一切明明不该如此
为什么
无奈、不解、痛苦、迷茫、绝望,它们卷成混乱的一团,最终化为巨大的悲伤。
不想消失。
它们最终融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痛苦而迷茫,听着像他自己的,却又完全不受他的管束。
不想消失。不想消失。不想消失。
倒在地上的镇长被镇民们搀扶起来,他的双眼无比呆滞,瞳孔深处泛出黯淡的红。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脚下的土地,突然呕出大量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
“活着的邪物”诞生了。
不知为什么,镇长感知到了什么。地下有某种“东西”。某种珍稀而强大,却极端不祥的东西。
没关系,他只要能用到那些力量只要这里不消失
镇长闭上眼,他的双手就此变得冰冷,再不似人的温度。
“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他的思维近乎停滞,声带自行振动。他的意识似乎被分成了几千块,分散在每个村民身上。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朦胧的意识里,对话不受控地继续“我会让大家像过去那样生活。”
无数意识交缠在一起,镇民们的表情渐渐变得空茫。悲伤与偏执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与他自身的情感水乳交融。
就像他们的某些情绪被打通了,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循环,而他成为了这个庞大循环的心脏。
他可以指挥那些情绪的流向与强弱,慢慢融合新加入的人只要他们相信他,敬重他,认同他。
一股古怪的安心感席卷了镇长。
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滴,靠着这份共同的悲恸,他们凝成了一个庞大的,坚固的,没有矛盾的群体。
谁也无法拆散。
这是个奇迹,他迷迷糊糊地想,“更升镇”一定会继续存在。
“原来如此。”
钟成说手里的笔没有停滞,他头也不抬。
“神降出现,前任镇长被凶煞之力严重污染,成为了半个邪物。在广为人知的基础上,又被这里的人寄托了统一的情感诞生方式和厉鬼有几分相似。”
“你反过来使用这份情感影响邪物,达成了驱使它们的结果。”
“不过那个时候,你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