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最是让人惊惧。
而像这样的天气,也极容易让人情绪低落。
他抿住唇,任由泪水滴到手心,将他指腹的血稀释,面上传来淡淡的刺痛,是泪水划过伤口时产生的痛觉。
然而江昭此刻却顾不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陷入了一个很奇怪的死胡同里头,看周遭什么悉数觉得熟悉。
指腹上的血则是他心中感觉最强烈的,也让他最为在意。
像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低头望着上头的血似的。
这个视角给他的感觉总是莫名的熟悉,不知为何,他望着上头的血,一股茫然和迷惘升了起来,连带着某种低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瞬间填满了他的大脑。
他好容易才从愣怔中回神,愣愣地看向面前的空洞。
狂风呼啸着,暴雨嘶吼着、顺着窗户闯进来,顷刻便打湿了大半边浴室,洗漱台上放着的东西也被吹得东倒西歪,噼里啪啦往下砸。
大开的窗外是漆黑的夜。
他看着这扇窗,一瞬间感觉这不是一扇破掉的窗洞。
而是一张漆黑、能将天地间所有东西吞噬殆尽的深渊巨口。
江昭愣愣地转身,看向和他离近的地缚灵。
“你刚才是在提醒我,让我小心那扇窗户吗”
地缚灵仍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球中那粒芝麻大小的瞳仁微微闪烁转动,像极了心怀鬼胎的模样。
外头的风声、雨声、万物被摧毁的声音越来越大。
但江昭看着面前的地缚灵,忽然从心底觉出一阵熟悉来。除了隔着门缝对视的那一晚,他还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只地缚灵。
他可以肯定,只是他记不起来了。
江昭正想着,身后忽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先是被骤然下起的暴风雨吓了一跳,而后又被炸裂的玻璃吓了一跳,再接着便是身后的敲门声。
应当是谢明熙找过来了。
反正,剩下的一人一鬼、他不知真假的父母全不在意他,也无人能来到这里。
这方圆十里,也只有他一个活人。
江昭后来也打开手机看过。
他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不死心地又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短信的前缀变成了“已读”。
也就是说,骆俞非但不来找他,甚至不回他的消息。并且是两次。他发短信时的期望有多大,在看见空落落的收件箱时,失望便有多大。
喜欢啊。
多廉价的东西。
似乎对谁都可以说得出口,他虽不记得以前,却也知道,有他这张脸在,对他说喜欢的人只多不少。
但他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因为感情就是这样廉价的东西。
江昭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倏忽多了起来,慢慢累积在一处,将他的视野完全模糊,让他只能看见一片隐隐约约的红,那来自他指腹的鲜血。
下一瞬,圆润的泪珠滚路,让他的视野转瞬变得清晰起来。
又在下个瞬间开始重复模糊。
他说错了,他脸上的伤应当很疼。
他忽然觉得好疼。
疼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江昭不想出去了,他倒是宁愿被方才的碎片割伤脉搏,这样,他便有了顺理成章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毕竟这只是一个新手世界,哪怕失败了也没有惩罚。
他又想,他连新手世界都过不去,接下来的那么多世界应该怎么走
他真的可以从系统那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吗
江昭眼泪淌得更凶了。
敲门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吵得他脑仁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将门直接摔在谢明熙脸上。
他用手背擦干眼泪,而后才打开了浴室门。
瞥见门外站着的人时,他动作倏忽一顿,捏着门把的手也在瞬间攥紧。
站在门口的不是什么厉鬼。
而是个面色冷淡的男人。
骆俞面色不变,目光落在他面颊上划出的伤口,瞳仁轻微颤了下,摘下一只手的手套,被捂得温热的手轻轻碰上了那道伤口周围。
江昭刚停住的眼泪转瞬夺眶而出,近乎于喃喃道“疼”
骆俞动作一顿,转而收回手。
江昭眼中,他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他的语气不解极了,嗓音却是发颤的,犹带哭腔。
“你来干嘛啊”
他的语气轻极了,说出的话反而像在问
你怎么现在才来
骆俞朝他伸出手,“我来接你回去。”
他顿了下,同哭得双眼泛红、满脸泪痕的江昭对视,好半晌,他没有等到搭上来的手,微微歪了下头,才再次开口。
“我说错了,我不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来接你回家。”
一只沾上血迹的、雪白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