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废物的自己。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过是水,不过是湖,恐惧和无济于事的愤怒让心口剧痛,他拼尽全力靠近湖面,每一下都要顶着无法呼吸的恐惧和深深的愧疚,他怕水,但是此刻宁愿被困杀在阵里的是他自己,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司溟因他而死
强烈的情绪波动和阵法余威的压迫下,沈忘州唇角再次溢出血丝,眼前的景物也一片模糊,只有不停颤抖的身体告诉他他有多害怕,又有多后悔。
再次嗅到那股淡淡的冷香,沈忘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紧随着搂在他腰间的手臂和捧住他脸颊的手,以及熟悉的冰冷温度让他茫然抬头,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人,嘴唇颤抖,几次说不出话,只有眼睛愈发地红。
“师兄,”司溟擦去他唇角的血迹,平淡的眼底闪过不解和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度,他缓声说“我没事,我站在阵眼里的”
沈忘州心情大起又大落,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汹涌湖水翻腾的声音徘徊在耳边,他嘴唇发抖,一股难以述说的后怕和藏匿深处的委屈让他陡然生出些力气,抬起手臂用力抱住了司溟,好像要把人活活勒死。
没事,没事就好
吓死了,他吓死了
为什么有湖,为什么怕水
胤淮轻轻按住他脑后,放在自己肩膀上,湿热的气息让他感到陌生。
是眼泪。
他见过无数人的恐惧,对这三界来说,他自己就是恐惧本身,那些肮脏的,丑陋的,无趣的生灵,恐惧时会让他感到格外愉悦和兴奋,他善于利用这点取悦自己。
但现在,胤淮垂眸,掌心落在沈忘州发顶。
他并未感到愉悦,反而从心头滋生出一丝没法驱散的阴郁。
胤淮不理解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数万年的光阴于他不过是杀戮与玩乐。
从不曾与人如此亲近,让他在感情上宛若一张浸湿的白纸,就算留有印记,也模糊得他自己都看不清。
他下意识跟从内心对温暖的渴望,微微俯身抱住沈忘州,脸埋进沈忘州肩膀,唤他“师兄”
沈忘州紧紧抱着他,闻言浑身僵硬努力抬起头,声音嘶哑,咬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我怕水”
冰冷的掌心抵住眼睛,一抹微凉的柔软擦过耳尖,沈忘州听见司溟轻柔的声线说“那就不要有水了。”
一个荒诞的许诺,沈忘州心却蓦地安定了下来,一股熟悉的灵力钻入脑海,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单手搂住沈忘州,胤淮眼神漠然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下压,刚才吞天裂日般气势的湖面倏然静止,下一瞬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
一道道赤红妖火于空中凝聚,染红了断寒仙境内的整片天空,仙境内的冰冻三尺的气温几息间升高到灼热炙烤,冰雪消融化为流水,眨眼间一片片水流凝聚。
第一道妖火陡然下落,燃起幽蓝色的壮丽尾焰,瞬间蒸发掉整片湖泊,紧跟着第二第三大雪纷飞的断寒仙境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炎火炙烤的人间炼狱,妖兽惶恐奔逃,灵植痛苦蜷缩,血日当空,仿若天劫。
断寒仙境难以承受如此庞大的灵力波动,一道道裂纹从虚空中绽开,仿佛被切开的皮肉,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声凄厉惨叫从湖泊中响起,紧跟着一道一袭粉衣的缥缈身影随着湖水的消失暴露在空中,他努力飞向裂纹,试图挣扎逃脱,却被轻易控制,狠狠砸在地上。
断寒仙境万年前的缔造者云岚真仙身形狼狈地从地面爬起,却全然不敢起身,毫无尊严地趴跪在地上,不敢直视胤淮的模样。
帝尊允他下界杀掉这届所有进入仙境的人族,还答应助他躲避天道震怒,他原以为自己终于得帝尊器重,原来是被当了那对付胤淮的出头鸟
帝尊对三界虎视眈眈,最大的敌人就是胤淮,但集九重天之力都留不住的人,怎么可能杀死
帝尊夜夜难眠,视胤淮为眼中钉肉中刺,以前便经常瞒着理由派仙人给胤淮找不痛快,那些仙人的下场无一不惨烈。
他这一趟,怕是回不去了
云岚真仙恨得咬牙,没想到帝尊连他这般资历实力的仙人都能当做弃子,只能寄希望于胤淮今日能放他一马,用力磕头跪拜道。
“尊上饶命小仙,小仙只是奉命行事,不知尊上在仙境中游历,触怒尊上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胤淮抱紧昏睡的沈忘州,维持着少年的模样,只不过往日对沈忘州温柔含笑的双眸此刻染上不详的黛蓝,其中对万物生灵的漠然让他看云岚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好像是无处发泄情绪的小孩子,胤淮下巴抵着沈忘州发顶,懒倦地蹭了蹭,玩味地鼓励道“我最近得了一个很有趣的人,让我很满意,你能带给我更美妙的感受,我就放了你,你觉得如何”
被九重天当成弃子的云岚真仙并不知道沈忘州的存在,闻言立刻点头,急道“小仙定当全力以赴,将那人族碎尸万段,给尊上看最美妙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