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夜寒冷的空气中盘旋凝结,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村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这半夜三更的,非得喂猪吗” 老申家的道“是啊。” 两人声音都拖得长长的,缓慢而从容。 又过了一会,村长道“那,看着点吧。” 老申家的平静应了。 村长家的院门缓缓关上,老人拖在地上的脚步声嚓嚓远去。 老申家的拖着板车继续走。 她家离村长家不远,拐个弯就到,她进门的时候,老申正在喝着劣质的烧酒,满屋子的气味呛人。 妇人不做声地将板车往猪棚里拉。 赤雪看了一眼,猪棚里根本没有猪。 贫苦村民,自己都吃不饱,哪里养得起猪。 屋子里头老申忽然砸了酒壶,醉醺醺地骂道“三更半夜地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给我炒个下酒菜” 老申家的一边将狄一苇扶下来,一边去掀猪棚角落里不明显的一个盖子。 听见老申叫喊,她道“哪里还有菜可以炒,最后一个鸡蛋本来要给娃补身子的,昨儿也给你敲着喝掉了。” “老子辛苦为家,吃个蛋咋了由得你罗唣”老申骂骂咧咧拎着破酒壶出来,“你在忙什么呢,还不快点烧水,我渴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来,“你鬼鬼祟祟地干啥呢” 赤雪的匕首又到了掌心,却犹疑地看了老申媳妇一眼。 当着她的面杀了她夫君,闹起来怎么办。 她有点后悔。 这个老申,是先前侮辱指挥使最厉害的泼皮之一,早知道是来他家,就不该跟着。 老申却忽然好像察觉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伸头往猪棚里看,“莫不是藏了什么野男人” 他一眼看见了狄一苇。 愣了下,随即他张嘴要喊。 藏身阴影中的赤雪一把堵住他的嘴。 她准备把他打昏,却见老申媳妇快步过来。 老申呜呜地在赤雪掌心含糊地骂“兀那蠢货疯了你要害死我快点” 老申媳妇伸出背在背后的手,手中一个破瓦盆。 她抬手,砰地一声,瓦盆重重敲在老申头上。 赤雪“” 老申眼白一翻,身子便软了下来。 老申媳妇从角落里抽出草绳,将他给严严实实绑上,嘴也给堵上了。 赤雪给她伸了个拇指,把老申拎起,往屋子里一扔。 嗤地一声笑,却是狄一苇终于发声了,笑道“你被他欺负了几十年,我还以为这一下你一辈子都打不出手。” 老申媳妇道“该。” 狄一苇又哧哧笑,一边笑一边咳嗽。 老申媳妇叹口气,掀开角落那个盖子,把她塞进去,又往赤雪手里塞个一个东西,让她也进去。 赤雪捏了捏,那是个小包袱,里头有干硬的馒头,有一罐子液体,还有一个煮熟的鸡蛋。 她下了底下,浑浊的土壤气息扑面而来,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高低不平,土质松软,凭感觉,是新挖的。 她有些诧异,心想这边不是家家有地窖吗这里好像不是地窖,为什么不用地窖躲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嚓”地一声,老申媳妇点燃了一支松明子,照亮了这里,果然是很窄的新挖的地道。 老申媳妇指了指前方,又做了个敲击的姿势,三轻一重。便吹熄了灯火。 赤雪听见她上去的声音,盖子合上,又有点捧土的声音,想必在掩饰入口。 可她不觉得这么简陋的入口能躲过搜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指挥使现在也不能立即进入逃亡。 她扶着狄一苇裹着大氅坐下来,点燃了自己的火折子,将鸡蛋剥给她吃。 罐子里竟然是米汤,还温热着,这时候能有一碗米汤喝,赤雪十分欣喜。 米汤最养人了。 她懂些医术,给狄一苇把了把脉,不易察觉地皱皱眉,面上却笑道“还好还好,没伤到根本,您且休息一下。” 狄一苇把鸡蛋剥了一半给她,赤雪推回去,“我不差吃的。” 她喂狄一苇喝米汤,狄一苇裹着大氅舒舒服服躺着,把两条腿长长地摊开去,唏嘘道“舒服要是能有口烟抽,便是立即死了也甘愿。” 赤雪无奈地道“先前村长抽烟,您没忍住吧” “是啊。”狄一苇毫不惭愧地道,“没闻见也罢了,闻见那味儿,我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爬,要爬到心里去,快要死了。” 赤雪叹息一声,道“这不是好东西。” 狄一苇笑一声,没说话。 赤雪也没多说,狄一苇何其清醒。这是她的选择,别人无权置喙。 “等出去了,我给您找烟抽。我见过一种烟膏,通体雪白,抽起来十分绵软,后劲却长。” 黑暗中狄一苇眼睛发亮,“好。记得多给我找些。” 赤雪嗯了一声。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敲击声,她顺着声音往前走,发觉这声音就在地道顶头,老申媳妇曾经指过的方向。 三轻一重。 她去推那面墙。 墙上的土簌簌落,出现一扇简陋的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