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永远停在了那个冬雪凛冽的寒夜,直至此刻,他终是不怕百年后,去黄泉之下面见李瑶与秦珂了。
秦璋眼眶微润,又重重握住秦缨的手,半晌都未说出一字。
祈宸宫的兵变至四更时分才清算完,后一众臣工女眷返回皇宫,先将太后、郑皇后、李琨三人押入御惩司,又将郑明跃父子、定北侯杜巍、以及余下叛众送入天牢。
黎明时分,裴朔押着折了臂膀的郑明康入宫领罪,再加上从城外抓回来的郑氏两房与义川公主母子,所有郑氏嫡系皆成了阶下之囚。
至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众臣工与女眷被放归出宫,这一夜的动荡,方才算彻底平定,亦是在此时,李琰被奉为储君的消息不胫而走。
凡去了祭天大典者,自知真相为何,但有品阶不够未去观礼者,起先自以为真是郑氏谋反,贞元帝病重,可昨夜城中风声鹤唳,白日又有金吾卫与城防军来往不绝,即便尚未明晰内情,满京城的官宦百姓也意识到,大周即将变天。
秦缨与秦璋归府时已是天色天亮,刚回府中,二人褪下吉服,换了素衣往祠堂去,到了李瑶与秦珂牌位之前,二人同跪案前,秦璋仔细将前后因果道来。
秦璋夙愿得偿,语声沙哑着,说至泪满襟裳,待上完香,方才被秦缨扶回房中。
秦缨又服侍着秦璋歇下,见她忙前忙后,秦璋蓦地想到两月前他与秦缨争执,将她禁足之事,那时的他,又怎能想到,短短两月,秦缨便为李瑶母子平冤昭雪。
秦璋心满意足,见天光大亮,忙催秦缨去歇下。
风波初定,秦缨回清梧院之时,便见昨日春雪已消,一轮暖阳正破云而出,枯黄了整个冬日的梧桐树正长出嫩芽,好一派生机盎然之象。
秦缨这一睡,便睡到了日头西斜之时,她身心俱疲多日,如今骤然松快,难免想贪睡久些,可意识朦胧之间,却听得几道惊诧人声,立刻令她睡意全消。
秦缨起身更衣,扬声问“谁在外面说话”
下一刻,白鸳面色凝重地快步而入,“县主,西南军情急报”
秦缨系扣的手一抖,“什么”
白鸳苦声道“西南急报,说南诏与西羌陈兵二十万,欲攻兖州”
秦缨骤然拧眉,“方君然逃回去了”
白鸳自是不知,这时,秦缨面色大变,“不好,只怕不止南诏与西羌,快,快备马车”
同一时刻的勤政殿中,李琰已换上了太子仪制礼服,清瘦的身形坐于御案之后,显得御案格外宽大,听见谢星阑所言,他和殿内两位近臣皆是大惊失色。
他急声道“谢卿的意思,是说很可能他们还联合了北狄”
谢星阑点头,“不错,如今当务之急,除了派人前往西南,统率镇西军作战之外,龙武军亦要随时准备增援,而幽州,也要立刻派人北上布防”
裴正清迟疑道“可如今北府军还未送来军报。”
谢星阑笃定地摇头,“等军报送来,便是北狄陈军边境之时,届时,便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绝不可冒险”
裴正清看向李敖,李敖望着谢星阑,却是缓缓点头,“本王相信谢指挥使,裴侯莫要忘了,昨日之所以能确保万全,皆是因谢指挥使消息灵通,若三国合纵攻打大周,我们反应还慢,那等我们赶到幽州之时,只怕关口早破”
裴正清叹道“可如今无人可用啊,郡王与世子只顾得上镇西军,龙武军我们至多能交给崔曜父子,届时留下德妃与崔夫人在京中,也还可冒险一试,但北府军该交予谁段宓段宓虽也掌兵,却未统领过十万大军,何况北府军世代由定北侯府统帅,我们便是派人北上,也不一定能服众,兵不服将,这仗又该如何打”
谢星阑微微狭眸,“今晨我已审过杜巍,他已认了当年所为一切,也确是受姜承安之命,依我之意,倘若如今无人可用,便还可用杜巍。”
裴正清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
李敖也道“就算你大义,我们又如何敢放他回幽州北府军唯他马首是瞻,倘若他心怀怨恨,揭竿而反,凭北府军有那猛火筒,那可是比镇西军与龙武军加起来还要可怖,届时,真是什么人质都无用”
谢星阑语速极快道“人质要留,且还要将猛火筒分给镇西、龙武二军,一为御敌,二不可让北府军一家独大”
李敖便问“那让他回了幽州,打了仗,打完了之后呢”
至亲之仇不可原谅,谢星阑骤然被李敖问了住。
亦在此时,四喜在外道“殿下,天牢传来消息,说杜巍想面圣,且杜子勤与杜子勉兄弟二人也在宫门口求见,还有云阳县主也在”
李琰一愕,“这两兄弟所来为何”
四喜道“他们拿着丹书铁券”
李琰扬眉,殿内三人也是面色一变,李琰看了看他们,自己做了决断,“那便都宣进来吧。”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杜子勉与杜子勤捧着丹书铁券而来,秦缨则跟在二人身后,表情很有些急迫。
三人入殿,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