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衣衫、高高举起梅花的少女。
这幅画哪里有什么颜色,白色的纸,乌黑浓墨的人群,唯有拱桥上人群中间的少女是亮色的。
只有她是鲜活的。
他的世界里,只有她是有颜色的。
皎皎久久看着这幅画,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出生在长颍,他和长颍这座城市一样,恨也分明,爱也分明。他掩饰不了恨,当然也掩饰不了爱。
皎皎之前还存着最后一丝念想,觉得他只是把她当做度过那段黑暗时光的一个陪伴,可是看着眼前这幅画,却觉得自己想得太浅。
他给她这幅画,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这一晚皎皎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
她想到她娘,想到她接近越鲥的目的,觉得怎么也闭不上眼。
他不欠他什么的。是她欠他的。
可他给她的,她要怎么还呀
皎皎陷入迷茫。
第二日,两人见面,难得都没说什么话。
还是越鲥先出声的。他看过来,眸光很亮“那幅画,你喜欢吗”
皎皎所有的话哽在喉间。
她不敢与他对视,一时之间说不出喜欢,也说不出不喜欢。
越鲥眼眸黯淡下来“你不喜欢的话,我再送你别的。”
他强颜欢笑“你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
皎皎低头“不用送我别的昨天送的那幅画画得很好。”
她怔了一会儿,想起昨晚深思熟虑了一整晚的事情,突然鼓起勇气,抬起头对越鲥说“越鲥,我想和你说”
“你觉得画得好就行了。”
越鲥打断她的话“玉年今日找我商讨事情。我先去议事殿,过两日再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越鲥就匆匆离开。
独留下皎皎酝酿很久的话到了喉咙口也说不出来,一时不上不下很难受。她看着越鲥的背影,长长叹出一口气。
越鲥说自己忙,便真的忙到了除夕晚上再来见皎皎。
他面上看不出其他,拉着皎皎上了越王宫一座观星赏月的高楼,说是要和她一起看除夕的烟火。
好像无论换做是谁当国君,长颍除夕的焰火都是很漂亮的。
皎皎想到昨日去极乐坊,灵鹿拉着她,难过地说“没你之后,我一个人住在屋子里好冷清。明日除夕也不能和你一起看烟花、一起喝酒了。”
谁都知道宫里那位不会放皎皎出来。
皎皎沉默片刻,拥住灵鹿“明年春天你还是要带我去花浴的。”
灵鹿这才笑出声“我当然要带着你一起带着你出门,谁都要羡慕我。”
砰的一声拉回了皎皎的思绪。
皎皎拢了拢外衫,抬头去看漫天的烟花。
越鲥说“去年我坐在画舫上抬头去看烟花,心里想的就是,这么好看的烟花,要是我能和你一起看就好了。”
他满足“现在得偿所愿,皎皎,我心里真高兴。从今年开始,我每一年都要和你看烟花。”
皎皎没有应。
她只是想起了她娘。
烟花一束束飞上天去,绚烂了夜空,在满天五颜六色的花朵中,越鲥转过头,很认真地问皎皎“皎皎,你能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能不能一直陪着他
皎皎也不知道。
她尚且不知道她娘在魏国的情况,怎么能够肯定地答应他这种诺言。
她偏过头,迎着越鲥执拗的目光,满心的愧疚都快溢出来。在烟花声最盛的时候,她忽然伸出双手捂住了越鲥的双耳。
烟花声那么大,他耳朵又不好,其实不捂住耳朵他估计也听不见什么。
可皎皎还是这么做了。
“对不起。”她看着越鲥,说“我不知道。”
越鲥愣愣看着皎皎。
他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也没什么读唇语的本事,却能看清她眼底深深的歉意。
烟花落幕,万籁俱寂,皎皎松开捂着他双耳的手,突然问他“越鲥,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长颍的”
对啊,她是怎么来到长颍的呢。
越鲥惊觉自己竟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出现得突然,一出现便是在拱桥之上,为他流了泪。其实他从那时候就固执地认为,她一定是为了他来的。
一定是上天看他可怜才让她来的,从燕地来长颍,陪在他身边,没有让他彻底疯掉。
可此刻听她那么说,越鲥才想起一些被他故意忽视了很久的问题是啊,她也是有爹娘的人,她还是燕人,她究竟是怎么来长颍的呢
像是发现一个被他擅自编织很久的梦境居然真的只是梦境,他怔怔然顺着她的话问“皎皎,你你怎么来长颍的”
越人和殷人的关系特殊,二公子的身份又太高,想到了杳无音讯的她娘和荆南枝,皎皎便隐瞒下了殷鞅和二公子的事情,只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