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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凉,屋顶上好久没了声响。
圆月缓缓西移,李正言似乎终于找到了安慰人的话“殿下深受皇上喜爱,必然能留在京城。”
萧柳仰着头迎着月亮苦笑“阿正,你事事听从吩咐,应该知道身不由己的苦闷吧。我比你更难的是,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一生的背负,你能有逃开之日,我却一辈子都不能。”
李正言闻言,缓缓低头看过来。
萧柳也回头看他。
两人在半空中视线相接,未曾言语。
萧柳总觉得李正言虽然古板又像个隐形人,却总是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说话言简意赅却往往直中红心。他的存在感淡得仿佛空气,但他却又将一切看在眼里。
对视中,萧柳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情绪波动,转瞬即逝,好像是她眼花。
她收起了愁绪苦闷,重振情绪“你还没说完你上次中秋怎么过的呢你们阮南过中秋是什么样的”
李正言回过头,看着脚下的皇城“不是在阮南,是在野外,和几个师兄弟一起。没所谓过节,只是那天正好中秋,躺在地上,正好看到了当空的月亮很大,很亮。”
萧柳好奇地问“你们夜里还睡在野外地上”
李正言停顿了一下“恩,训练。”
萧柳便问“你们训练什么”
李正言说“什么都练。”
萧柳撇嘴“无趣,你说得详细点啊。”
李正言想了半天,干巴巴地说“练功夫、对抗、搏斗练刀剑武器还有野外搏斗的能力练心性。”
“心性这要怎么练你们师傅的标准是什么”
李正言半天没回答,很久之后挤出几个字“实战,冷静。”
“哦”萧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转了话题又问起赏月的事“那你在野外看到的月亮是什么样的”
李正言又是半天才回答,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组织语言“没这么明亮,惨白,很冷”
萧柳笑“中秋的野外当然冷了,不是月亮冷,是你自己被冻到了吧”
李正言点点头“是。”
说到冷,萧柳自己也觉得冷了,缩了缩脖子“阿正,你带我下去吧,我也冷了。”
李正言起身,扶着她走到上来的地方,揽住她的腰远路返回。
一到地面上,一群宫人就大松一口气一窝蜂冲了过来,对着萧柳嘘寒问暖,李正言仿佛隐形人一般再次隐身在了阴影里。
此后天气渐热,萧柳三不五时就让李正言带她去屋顶吹风,没有月亮就看星星,什么都没有就乘凉吃瓜,好不惬意。
这么干的次数多了,容妃自然就得知了消息,原主对自己宫殿的掌控不高,消息没法永远捂住。
萧柳也不怕,抱着母妃的腰说一说自己马上要出嫁,再也不能放肆过日子的委屈,容妃就没了脾气,一边教训女儿不够端庄,一边约束了两宫下人,禁止将此事传出去。
隔了几日皇帝来找容妃时,她就把女儿这桩“调皮”事似真似假地向皇帝告了状,皇帝大手一挥,表示“朕的女儿,怎样都可以。”
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这么过了一个月,四公主的婚事越来越近,宫里弥漫着大喜又繁忙的气息。
这天,东边的异姓王送给四公主的聘礼千里迢迢终于送进了宫中。
各家宗室全都过来观礼,看着异姓王的珍奇异宝啧啧称奇。
东边的异姓王为昔日陪着皇祖父打天下的曹家,东边近海,海上生意几乎都被这曹家包揽,可谓富可敌国,四公主原本是联姻异地,这些聘礼一来,有不少人反而眼红羡慕起来,觉得四公主嫁过去失去享福了。
其中就包括一直很有优越感的三公主。
萧柳从原主的记忆里便得知,这位三姐姐不是什么聪明人,虚荣、掐尖、愚昧、短视就是命好,年纪不错,早早出嫁,还有一个皇帝白月光的娘。可谓避开了所有公主会遭遇的厄运,时也命也。
然而,虽然傻人有傻福,却也容不得百般作死,容妃早就恶狠狠记了她一笔,她却并不自知,还开始嫉妒四公主的夫家富裕优渥。
郑国公可是在朝中响当当的人物,哪里容得了一个公主儿媳的轻视嫌弃
四公主还没出嫁,三公主那边先病了。
皇后打发了太医去瞧,并不太上心。各宫主位则直接忽略了这个消息,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自己的女儿,妃子们本就没有义务关心,更何况皇帝这个亲爹都没有慰问一句,消息传进宫当日,皇帝兴致勃勃地带着郑国公、驸马爷出宫打猎去了。
三公主活得肆意张扬,到了这时,真实境况才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从前人人忍让不是因为怕她,而是懒得和她计较,当初她张扬时大家当做看不见,如今她卧病,大家也当做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