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派去取银钱的仆妇,将只够买两口薄棺的银钱,悄悄地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两个担架被抬上了板车,婆子快速地给母女二人身上盖两张草席。
远远站着围观的人都唏嘘不已,苏姨娘和二姑娘病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真是太惨了
而周家的当家人周尚书,连个面都没露
“大小姐还没有找到,周家接二连三出事,如今还死了两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自打周老夫人去法华寺上香回来,府里一直都不安生,周老夫人一向不敬鬼神,是不是遭报应了”
几个仆妇掩住口鼻,小声议论。
平日里服侍母女二人的丫鬟,都拿着面巾遮住了脸,哭哭啼啼地跟着板车后面。
“老夫人交代了,不许哭”仆妇从院子里出来,叉着腰站在后门呵斥道。
她们抬起袖子擦泪的时候,还隐约能看到手臂上被挠破的伤口。
抬担架的婆子站在周家的后门迟迟未走,期盼地看向手里拿着她们身契的仆妇。
那个仆妇目光里全是嫉妒,府里半年都没发月钱了,她也想走,可是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老夫人肯定不会放她离开。
“老夫人说了,挖个深坑埋了就不需要浪费银子买棺木了”仆妇说道,到了自己手里的银钱,她怎么舍得再掏出来。
这种情况下,老夫人不可能再去探究,这母女二人是如何下的葬,得了疫病,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说完,她将手里的一沓身契甩在地上。
几个婆子和丫鬟千恩万谢,赶紧捡起了地上的身契。
板车这时才缓缓移动,两个婆子拉着板车,另外两个在后面推。
仆妇远远地跟着板车,天气炎
热,让她走出了一身的汗。
路过街上一家茶摊的时候,她再也不耐烦了,坐在了板凳上,叫了一壶茶,自顾喝了起来。
她准备喝完茶,休息一会,再回到府里向老夫人复命。
大中午的,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草席盖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两个人向板车投来探究的目光。
路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草席下面是什么。
板车拐了几个弯,婆子和丫鬟见那个仆妇没有跟上来,连忙将板车拖到了无人的巷子里。
“姨娘”周心悦推开身上的被单、草席,坐了起来。
躺在那里的苏姨娘,脸上全是泪水。
周心悦知道苏姨娘这是在伤心,不知道是因为父亲,还是周老夫人的冷漠无情,或许二者都有
周心悦哪里不难过,自己和姨娘“病”成这个样子,周老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将她们母女二人丢弃,而不是救治。
“姨娘,您看,您都猜对了”周心悦拿出帕子替苏姨娘擦泪,却把脸上用胭脂画的疮,给擦干净了。
母女二人脸上只剩下一些小红疙瘩。
苏姨娘泣不成声,抱着女儿哭了一通。
周敬对苏姨娘的好,是实实在在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周心悦想到父亲周敬,刚刚似乎吐了血,受了不小的打击,心里也担忧。
苏姨娘似乎猜到了周心悦的心思,说道“老夫人疼儿子,定会找大夫医治的阿悦你别担心”
“姨娘,您都是为了我”周心悦抱着苏姨娘,心里十分难过。
“傻孩子,姨娘也是为了自己”苏姨娘将一沓碎纸片拿出来,叹了一口气说道,“隐忍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自由身做人妾室哪有这么容易”
“你瞧瞧三姑娘
的生母,生了三姑娘之后损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有孕,老夫人就急不可耐地给她下了药,生怕她再多吃周家一粒米”
“如今我们母女二人假死脱身,以后好好过日子,周家和我们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周心悦点点头。
如果不离开周家,她的命运也会像周心贞那样,以她祖母的狠毒,她定没有好下场。
苏家一旦没有银钱供应,周老夫人也不会再庇护苏姨娘半分,到时候她们母女就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旁边的丫鬟并没有闲着,她们拿出水囊,将被单撕成一条一条,蘸着水,将母女二人脸上擦干净。
周心悦原本长着烂疮,还泛着青灰的脸,变得白皙起来。
丫鬟身上背的包袱里,早就准备好了母女二人的衣服,两人换上蓝色的棉布衣裙,看起来与农家女子无异。
几人的有条不紊,动作丝毫不乱,想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苏姨娘心里暗叹,若不是周家老夫人长年累月克扣下人的月钱,那些婆子哪有这么容易就收买了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周老夫人
母女二人收拾好了,板车也没了用处。
城门前,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
“外祖母”周心悦扑到老妇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