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正色说道“卿轻身犯险,为民除害,驱逐国叕、手剑沈驯,阳城数万百姓因卿以安。今卿将启程再行,案巡诸县,岂可无程仪壮行色莫要推辞了。”起身告辞,不顾荀贞挽留,带上候在门外的小吏,大步踏夜色出院。
荀贞追着送他了一程,转回院中,果在门外廊上见到了一个箱子。
他也没打开看,坐回堂上,看着案几上的几块金饼发了会儿呆,感叹地想道“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富贵不能淫杜佑有才名,郭俊大家子弟,以他两人且不能免俗,何况、何况,,哈哈,何况庸碌如我者”又想,“要是这杜佑、郭俊知道我已从沈家大捞了一笔,又会是何种表情”猜了会儿,觉得无趣,困意上来,招呼在门外值夜侍卫的小夏,令他把这几块金饼也装入了门外廊上的箱中,搬入辎车里,等明天带走。
小夏应命,捧了漆盘要走,荀贞又把他叫住,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志才、叔业、子元他们,更别让他们知道。”贪污不是好事儿,杜佑、郭俊都是郡中大吏,传出去对名声不好,也算为人隐恶罢。
次日一早,诸人起床,洗漱、饭毕,乘车骑马出了邮置,沿街西行,朝西城门去。
杜佑昨晚说怕今天不能送行,那只是托辞,还是来送了。张仲、郭俊也来了。此外又有本县丞、尉,沈容等人。荀贞当着沈容的面,又向张仲、杜佑、郭俊夸了他几句,搞得他欢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投向荀贞的目光中,多了五分感激。
杜佑等人把荀贞送出城外,荀贞长揖作别,说道“阳翟再见。”
杜佑走近他身前,瞟了眼后头的张仲,低声说道“荀君切莫忘了我昨夜之言。”
荀贞心道“不就是说张仲清白谨慎那句话么”他和张仲也不熟,但正因这句话,却登时高看张仲了几分,明摆着,杜佑、郭俊收买不了张仲,又怕他知道,所以有此一提醒。
他笑道“忘不了。”杜佑大喜,拉着他的手握了两握,彼此尽在不言中。
来给荀贞送行的还有近千百姓,他们畏惧张仲、杜佑官威,不敢近前,远远地跟着,见荀贞要走了,不知谁起的头,近千人同声歌道“荀家乳虎,惠下讨奸,为民除害,席不暇暖”
又歌道“前有许县太丘,今有颍阴乳虎”。
张仲、杜佑、郭俊讶然回顾。荀贞令许仲等去掉辎车顶部的巾盖、四旁的帷裳,登入车中,露车沐日,面向百姓,长揖到底,起身,高声说道“贞今辞矣父老乡人请归。”
乡人们拜倒一片。
辞别诸人与百姓,荀贞登车行往下一个目的地,轮氏。
和颍川郡内其它的县城一样,轮氏也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本名纶氏,境原夏代纶国地,春秋时属郑,战国属韩。楚、郑,韩、秦都在此交过兵。至本朝,改名轮氏。
几十年前,有一个叫董君雅的人在此地做过县尉。此人便是董卓之父。
当然,董君雅在此地作县尉时,荀贞还没出生,他对此并不清楚。他现在知道的,也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样才能把本县有贪浊恶绩的县令、县丞顺利地驱逐出境。
离开阳城两天后,他与戏志才、许仲等人到了轮氏。令人奇怪的是,县城外无人迎接。
刘邓大为不满,怒道“轮氏令自视高过督邮么竟不遣人出迎”下马请令,对荀贞说道,“君请稍等,待我先进城去,把那轮氏令捆来君之车前。”
他怒发冲冠。荀贞看着他的样子,不觉想起了三国演义里边一个脍炙人口的段子张飞怒鞭督邮。当初看这段的时候,因不知汉之官制,他尚奇怪,督邮是何官职竟能欺凌一县县尉如今他知道了,真的可以欺凌县尉。莫说县尉,只要督邮强势,县令长亦可欺凌啊。
“阿邓何须如此。他不来迎咱们,咱们径去县廷就是。”
辎车的帷裳早就重新装上。荀贞说完话,将帘幕放下,坐在他对面的戏志才笑道“轮氏令无愧千石大令,比六百石的阳城长硬气得多。”
“志才之意咱们不能再用对付国叕那一套,该给他来点硬的”
戏志才想了一下,说道“本县浊吏以令、丞居首。既然县令硬气,便先收拾县丞罢。”
“就依卿意。”
刘邓引人打头,许仲扈从在侧,数十车骑入城。正当午时,街上百姓寥寥。到了县寺外,寺外也无人值守。荀贞怪之,先不进去,令一督邮院的小吏入内,召县丞来见。
小吏进去多时,一人出来,表情茫然,跪拜车前,回报“寺内、丞舍都无人,不知县丞去了哪里。”
“,去找县令来。”
这回不是小吏一人出来了,一个黄绶官吏和他一块儿出来的。县里能带黄绶的只能是县丞、尉,荀贞心道“这小吏办事太不得力,叫他去找县丞,一人出来;叫他去找县令,反将县丞带出。”有心给这县丞一个下马威,也不下车,只由许仲挑着帘幕,问道“足下便是本县县丞”
“在下不是县丞,是县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