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得有些意外。
即墨璨还以为对方会拒绝全族祈求,或者勉强答应,但直接收走他的性命。没想到他还能多苟活一段时间。结果,一苟活就多苟活十来年。给这糟心儿子擦屁股
“你知道吗你是真的能惹祸致使我无数次怀疑神灵其实不安好心,钝刀磨肉。养儿子,还是不太聪明又会闯祸的儿子,劳心劳力的程度比以前主持祭祀痛苦。”
公西仇“”
本来悲伤沉重又感动的气氛,被即墨璨这一通抱怨冲得一干二净。
哭也不是,怒也不是。
他都要气哭了。
“总比你省心”
这真是亲爹吗
“你还养我我见过你吗”好不容易相逢,这厮还一副阴仄仄的模样,张口闭口阴阳怪气,公西仇那时候差点儿就要翻脸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拦我报仇”
如果不是怒极失控,跟唐郭拼命,他根本不会想起来失去的记忆,自然即墨璨也不用履行跟神明的交换。公西仇不相信对方不清楚这点,为什么不来阻拦他
即墨璨道“我拦了。”
公西仇被噎得说不出话,对方还真的拦过,但他一心沉醉找到敌人的痛快之中,满心满眼都是拧下敌人人头给全族陪葬。他无助道“你当时应该告诉我真相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相信只要你能活着,我宁愿自封丹府,一辈子不动用武气”
只要一辈子想不起来
即墨璨就能一直活着。
“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兄长,哪怕关系不好,但你是唯一的我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我不可能为了报仇害你的命”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一步,他才刚知道真相
刚知道自己生父还活着
结果一转头就死了。
相较于公西仇泪流满面,哭得像是死了爹,即墨璨神情却平静得仿佛仇人驾鹤西去。他只是淡淡地对着儿子道“我有说过你在世上只有我这么一个血亲吗”
公西仇被这话惊得止住了哭,还控制不住打了个哭嗝,表情惊悚扭曲,控诉“你你你你居然背弃了阿娘找二房你还记不记得族训你你你你不是男人”
即墨璨黑着脸,无比想抄着棒子打公西仇的屁股,最好几棒子下去让他开花,咬牙切齿“临死你还找我不痛快”
谁说找二房了
这厮口无遮拦得欠打。
公西仇又是难过爹死了,死了还告诉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或许不只是一个,还不许他说,可惜老娘芳心错付然后,公西仇就真的被打了。
即墨璨此时的形态只是一道文气凝聚的精神分身,远不如肉身稳固,情绪大起大落就会加速消散。但他实在忍不住
他直接破口大骂,骂了个痛快,骂了个酣畅淋漓,骂了个公西仇狗血淋头
最后,心平气和。
道“你大兄可能还活着。”
公西仇一惊“阿兄还活着”
即墨璨稳了稳心神,他得撑到交代完所有遗言,免得死了还不安生被公西仇念叨“对,应该还活着。他心神缺失之后,一直由族人照料,但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再加上那时候族中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很是混乱,至此便下落不明,我这些年也在找他。”
“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没什么,上上任大祭司来寻晦气。”
即墨璨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得公西仇如遭雷劈,什么叫上上任大祭司来寻晦气那位前辈不是已经死了吗若是没死,为何不回来,一回来还要找晦气
显然是来者不善。
即墨璨笑得有些恶意。
“神明的眼光不是很好,你看看她挑选的这些大祭司人选,各个脑生反骨”
公西仇“”
完全无法反驳。
他似乎有些懂老祭司满脸皱纹和愁苦是怎么回事了,连着两任大祭司背刺
“你阿兄就是那个时候走失的。”
公西仇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即墨璨表情古怪。
“你都不看命灯吗”
公西仇“”
所谓命灯便是族人出生满月,由大祭司以婴孩儿气息为引,点燃的一盏长明灯,也就是命灯,风吹不灭,水浇不熄。一旦人死,命灯便会熄灭。但他看这个作甚
即墨璨再一次对儿子脑子失望“命灯还燃着四盏,现在就只剩三盏。你阿兄一盏、你一盏、上上任大祭司一盏。你说我不认你,可你注意命灯也不会说爹死了。”
公西仇“”
都灭族了啊,他去看什么命灯看一整个洞穴黑漆漆就亮着他一盏吗
即墨璨挑眉问“所以,是我的错”
公西仇被问得茫然,表情可怜。
他低头“不,是我的错。”
即墨璨摸了摸儿子狗头啊不,脑袋,难得温情了一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能找到你阿兄最好,找不到也无妨。飘零人间还能有一血脉相连,也算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