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色已经完全灰败。
朱氏老妇人说完也抖成了筛糠。
咔嚓一声。
众人眼睁睁看着桌案上的界方被沈君徒手捏成了碎木屑,从指尖簌簌落下,朱氏老夫妇眼皮狂跳。好似被沈棠捏碎的不是界方,而是他们这一把的老骨头
沈棠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她几乎要遏制不住内心狂涌杀意“那我再问,你们夫妇这些年共卖多少人每个人从哪里买来又卖到了哪里可有记录的账册若有账册, 此时又被收在了哪里”
朱氏老妇人一一回答。
沈棠道“去,把账册拿来”
这事儿便让共叔武跑一趟。
只是赶路,十等左庶长的速度可是相当惊人,一来一回也就半刻钟而已。
看到眼熟的账册被呈递到沈棠手中, 夫妇二人面色死寂完了真的完了
沈棠看着厚重简书上的记录。
只觉得上面每一笔都能刺伤她的眼,虞紫母亲只是数百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她看着朱氏老妇人。
内心漠然一片。
虞紫神色复杂地看着“阿婆”。
她不明白。
为何人与人的区别会这么大
阿娘深受略卖之苦,一辈子都在抗争,夹缝求生,但从未有过为了她自己过得更好便与人同流合污、随波逐流的念头。她这位血缘上的“阿婆”,明明也吃尽苦头。
虞紫以为她应该能理解阿娘的。
但在她记忆里,“阿翁”不屑睬阿娘,反倒是这位“阿婆”时常跳出来动武,张口闭口“俺们老朱家”、“老朱家的种”虞紫倒是觉得有意思,“阿婆”娘家也姓“朱”
维护“老朱家”倒是维护得紧,比“阿翁”这正经朱姓,还要有孝子贤孙的做派。
这个也不难理解,诸如朱氏老妇人这般的,生理上是个女人,但不妨碍心理上是个男人。朱氏老夫妇被提上来那一会儿,便是她最先站出来喊冤,唱念做打
那朱氏老头子反而躲在后边儿。
坐享其成。
沈棠又仔细问了几个跟虞紫母亲虞美人有关的问题,问情虞美人的原籍情况其中有一点跟虞紫的情报有出入。
先前虞紫说她母亲虞美人委托做生意的商贾打听父母情况,回答父母病逝,所以虞美人打消了抗争的心思,暂时认命,一心抚养两个孩子,也算心理上有个寄托。
而朱氏老妇人的回答,则是虞美人娘家父母是病逝了,但娘家还有其他人。
虞紫眼神骤然亮起。
阿娘还有其他家人
是谁
他们在哪里
虞紫知道阿娘一直想落叶归根的,尸骨能埋在双亲墓旁,生前不能尽孝奉养二老,愿死后能弥补一二。不过兵荒马乱的,那距离对虞紫来说也太远了。
一直没法替阿娘完成遗愿。
但很快,她眼中的光便熄灭了娘家是还有其他人,但却是阿娘的堂叔,那人少时离家多年。若知道了阿娘的遭遇,还愿不愿意认这个堂侄女也不一样呢
沈棠看似困倦地揉着眉心,唯有顾池知道,她是有火气不能发出来,心累。
“季寿,你说该怎么判吧”
康时理了理记录。
想也不想道“俱五刑。”
根本不用斟酌量刑轻重。
以这俩老东西的罪名
俱五刑一百遍还倒欠几条命。
不只是他们,按照律法,三族都要受牵连,其中也包括虞紫。不过虞紫早已经跟两老断绝关系,本身在外流浪许多年,又举报有功,按理说是可以将功抵过的。
沈棠便道“照办。”
康时道“唯。”
沈棠看了一眼日头,让人将朱家村其他有问题的,一家一户提上来因为整个村子同族同宗,关系近,不少都在朱氏老夫妇三族范围内。
有了朱氏老夫妇“牵连三族”的案底在,再加上康时一手钻漏洞的本事,有买卖妇人的,明面上都用其他罪名替代重罚。虽没俱五刑那么严重,但基本都挨了五刑中的一两样,被丢去无期徒刑修城墙干粗活。只要沈棠没死,只要他们没死,就得干到死。
底下庶民纷纷鼓掌叫好。
不少人还觉得沈棠下手轻了,砍个手、砍个脚、割个鼻子、割个耳朵或者宫刑哪里够赎罪呢就该跟那日手起刀落就是一颗脑袋一样干脆利落。
让人活着干粗活还是糟蹋粮食。
沈棠仍是沉着脸色。
其实她也想统统俱五刑了
淦
要这世上真有阎罗殿,她非得踩着阎罗王的桌案,再将他们的魂魄也俱五刑了
至于虞紫告亲什么的
这叫大义灭亲
仍有小部分庶民内心嘀咕告亲不对,但一想到虞紫那双“阿翁阿婆”干出来的事情,又觉得告了也好。总不能让虞紫跟着学坏,以后传承他们衣钵去祸害其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