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哑然。
可不是,祝灥一天没消息,再好听的话,田太后也听不进,干等罢了。
“你也坐下,还不知要等到几时去。”她倦怠道,“省点力气。”
王咏絮没客气,坐了旁边的圆凳,陪她一起熬。
天色自明亮变得灿烂,又逐渐西沉,隐于琉璃屋檐。
一天过去了。
傍晚时分,李有义才飞似的奔来,压低声音“谢尚书回来了找到陛下了”
程丹若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明“没出事吧”
李有义表情凝重“叫了太医,但”
程丹若的心骤然沉底。
她立即起身,亲自出去迎人。
两个健硕的太监抬着小轿而来,帘子飘荡,隐约露出人影。杨首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轿边,薛尚书搀着他,不断询问什么。
靖海侯跟在后面,神情莫测地看向在侧的冯大爷。
谢玄英一语未发,沉默地往前走。
程丹若提裙奔下玉阶,先看了他一眼,这才挑起帘子。
乍一眼,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已经去叫太医了。”
程丹若拧起眉,转头对王咏絮使眼色。
王咏絮会意,马上奔往清宁宫。
轿子落地,等候的乾阳宫太监上前两步,抱起了祝灥。触手的刹那,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浑身一颤,豆大的冷汗冒出额头,两股战栗。
谢玄英冷下声音“还不快送进去”
中年太监咽了咽唾沫,踉踉跄跄地抱着祝灥入室。
杨首辅、薛尚书迫不及待地跟进去,想查看祝灥的情况。
“陛下”薛尚书先试探着开口。
毫无回应。
杨首辅的手微微一抖,旋即按住少年的脉搏。
下一刻,触电似的松开“怎么回事”
他怒目而视“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军中寻到陛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谢玄英抬起下巴,点点冯大爷,“冯子康,你说。”
冯大爷一路进宫,见一切如常,就知道不是宫变,而是意外。
他不敢大意,如实复述了见到祝灥的始末,也没忘记撇清干系“军医救治却不见效果,只能往附近城镇搜寻大夫,一连看了个也没”
谢玄英补充道“我已经让锦衣卫的人去周边搜寻了,若能寻到人,便能知道他所言真假,当务之急”
他稍稍顿住,看向妻子,“陛下还有救吗”
程丹若拿听筒仔细听心脏和肺腑,半晌,摇摇头“有一会儿了。”
谢玄英与昔日先帝亡故时截然不同,冷静道“咱们得商量出个章程,对外怎么说,接下来怎么办。”
杨首辅沉默,余光瞟向跪地的冯大爷。
程丹若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沙哑着喉咙“昌平侯出征在外,要换就尽快,不能临阵换将,若不换,就得查清楚,陛下此次出走,究竟是受人蛊惑,还是一时兴起。”
冯大爷指天发誓“我家深受皇恩,岂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冤枉透顶,谁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同意小皇帝玩这出,嫌命长吗但他也十分清楚,眼下真相如何,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皇帝不明不白没了,谁负责才是最迫切的难题。
“陛下身边定有小人唆使。”他扫过在场人,敏锐地抓住空隙,“怕是内监为一己之私,纵容天子胡闹,酿成大错。”
其实,扣锅给程丹若最符合冯家利益,可她在优,冯家在劣,父亲又不在,几乎不可能扳倒他们夫妻。
相较而言,消失的满福更适合作为背锅人选。
宦官媚上欺下,挟势弄权,古往今来可不少见。
杨首辅沉吟少时,飞快同意了这个对策。不管怎么样,天子离宫出事,满福难辞其咎,他背锅不冤枉。
但冯家呢
谢玄英及时道“冯子康难逃看护不力之罪。”
他不想现在铲除冯家,大军已在半程,临时换将动摇军心,也难保昌平侯狗急跳墙,葬送数万士卒。
与大局相比,政敌无关紧要。
敌人总是会有的,没有昌平侯还有别人。
“父亲以为呢”他看向靖海侯。
靖海侯身板笔挺,看着还很健朗,可头发都白了。他望着自己的儿子,平静又从容地说“依你所言。”
他老了,老一不过守成之资,给他机会他也握不住,反而容易酿成大错。
既如此,为什么不听老的呢
少帝身故,下一任皇帝会是谁
他们父子都这么说了,杨首辅也没必要对冯家赶尽杀绝,他也顾忌昌平侯,不欲横生枝节。
“戴罪之身,暂时羁押吧。”杨首辅道,“等锦衣卫调查回来再说。”
薛尚书附和“不错。”
最核心的人表态了,等同定论。冯大爷松口气,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