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反应,随手掏出一枚玉扳指塞过去“赏你的。”
内侍默然片时,应了一声,将扳指塞进袖中。
不多时,人影越来越多,京城大小官员齐齐聚于仁智殿外,准备听遗诏。
六点多钟,稍微暖和了一点,满太监、奶娘、荣儿带着祝灥出现,抱着他跪在殿内。
虽说殿中点着火盆,不算太冷,可门户敞开,冷风依旧厉害,怕太子受冻,立时开始宣读遗诏。
石太监原样复述了皇帝的意思。
第一肯定是太子继位为新君,第二是人事调动,谢玄英入阁,晋张文华为户部尚书,以及七个顾命大臣,最后才简单提一句,复宁国夫人程丹若为尚宝女官,代掌宝玺。
因为皇帝临终前,身边该在的人都在,并无人质疑。
群臣三呼万岁,面带哀色地领旨,随后朝皇太子跪下,三呼万岁,奉为新帝。
祝灥已经被薛尚书教过,还算镇定地朝群臣点头“众卿平身。”
杨首辅没起,他道“臣有事奏。”
这不在培训内容之中,祝灥呆住,不知该接什么,好在荣儿及时问“何事”
“臣奏请殿下移居慈庆宫。”杨首辅平静道。
荣儿如临大敌“这是为何殿下年幼,就算不在乾阳宫,也该住永安宫。”
杨首辅的目标本就不是年幼的嗣皇帝,而是恭妃,不疾不徐道“程氏身俱监用外尚宝司用印之责,却窃据乾阳宫,以奸巧机辩媚上,使诏令不自天子出,而是自外命妇出,长此以往,恐重蹈北齐陆氏之祸。”
他拱拱手,肃然道“为清荡朝野,太子还是移驾慈庆宫,远妇人之祸,以肃乾纲。”
荣儿不知道北齐陆氏是谁,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杨首辅想赶走程丹若,隔离恭妃母子。
这是她万万不能答应的,但她一个宫人,怎么敢辩驳首辅,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旁人,渴盼地看向别人。
率先开口的是晏鸿之,老爷子一把年纪起了个大早,正受罪呢,没想到听见这么一番话,当下怫然“元辅此言,老朽不敢苟同,你说小女窃权蒙上,有什么证据”
杨首辅余光一扫,匡尚书心领神会,袖中手指暗点墙根下的内侍。
“汝来。”杨首辅像是随手一指,点了个不起眼的小火者既低等级宦官。
内侍垂首上前“首辅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这仁智殿的种种安排,宫人身上的丧服腰绖,均是何人所为”杨首辅冷笑,“如今这后宫之中,是皇贵妃说了算,还是宁国夫人说了算”
靖海侯正想开口,昌平侯却冷不丁先张嘴“首辅说笑了,宫中诸事即便不是太后所理,也该是皇贵妃的旨意,怎容外命妇置喙”
他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内侍“你如实招来,若敢欺瞒,小心你的脑袋”
“不敢隐瞒首辅、冯侯,”内侍“噗通”跪倒,深深伏首,“宫中丧仪,皆是皇贵妃之令,奴婢从未领受宁国夫人之令,还望诸位大人明鉴”
匡尚书原本胜券在握,哪里想得到是这样的展开,一时愕然“胡说八道。”
“奴婢不敢”内侍抬头,看见他的脸时瞬间变色,改口道,“奴婢说错了,是宁国夫人,大司空和我说过,是宁国夫人一手遮天,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拼命叩头,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有什么东西“哐当”下掉出怀,落在地上清脆地滚了两圈。
阎尚书捡起“扳指这这不是子建你的”
匡尚书无比尴尬,坚决不承认“死奴才,偷了我的东西,还满口胡言”他义正词严道,“来人,把他拖出去。”
“大司空饶命大司空饶命”内侍“砰砰”磕头,很快额头就青紫一片,“奴婢是无心的,奴婢无心的”
外头的侍卫正要拖人,靖海侯却喝道“且慢,话还没有问清楚,子建在着急什么”
匡尚书憋屈坏了。
“可不是,大司空,宫内的事儿,还轮不到工部说了算。”石太监阴阳怪气。
阎尚书看了谢玄英一眼,道“此人前言不搭后语,不过胡乱攀咬罢了。”
他又问荣儿,“你是皇贵妃身边的人,我问你,宁国夫人可有夺权之事”
荣儿断然否认“绝无此事。”
“皇贵妃都说无此事,可见是捕风捉影的闲话,当不得真。”阎尚书道,“宁国夫人忠勇可嘉,朝野素有贤名,元辅莫要为小人所欺,误了陛下临终的一片苦心啊。”
他在朝堂没什么存在感,但怎么也是六部尚书之一,既然开了口,怎么都有点分量。
杨首辅一时没有接话,思索该如何应对。
谢玄英瞟了他眼,换了个姿势站立。
他并不担心杨首辅今日会成功,因为昨晚上,他不仅拜访了老师、张文华,也拜访了阎尚书。
重温一遍,阎韧峰,安徽人,江南党。
自许尚书倒台后,江南党受到重创,一直被杨首辅一党打压。幸亏皇帝任命了晏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