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远,鼻腔的酸意也没下去,好拐到墙角,立着慢慢消化。
人命如草芥啊。
三日后,宫人的病情都稳定了。
症状轻的已经不再腹泻,严重的也为缓解。近二十个宫人,一个都没死,是不幸中的万幸。
确定无人再出现症状,就要准备回宫了。
回到深宫,再见就难如登天。
谢玄英有心想再碰个,问问程丹若,宫里有无短的缺的,或是为难的,他帮上一把,省她不知多少力。
于是,天黑后,他就去等。
她果然走得晚,戌时才离开病人的院子,提着药箱往茶炉房那边去。
谢玄英知道,她离开病院后,并不会马上回屋休息,坚持将身上带的东西滚水里煮一遍。
这也没什么,司膳房有锅热灶,交代宫人做就是了,还吃顿热饭。偏她怕自己病人相处太多,了病,不肯去人多的地方,专门要间茶房,亲手做这些杂。
可惜,茶房里,离司膳房不远,他不方便去。
人影越靠越近,他清清嗓子,提醒她这里有人。
程丹若一惊,顿住脚步。
“是。”他说,“和你说两句话。”
程丹若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明天就回宫复命了。”他道,“你有什么话要带给老师、师母吗”
她眨眨眼,好像才从昏天暗地的工作里回神“哦,话是没有,不”她开口,却迟疑得紧,“想和你说件。”
谢玄英立即问“什么”
程丹若想想,朝周围四下看看,虽说是拐角的阴影处,但后的院子,门口有东厂的太监,面有护军巡逻,听见声响。
谢玄英看出了她的顾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胆的念浮上脑海,“们换个地方。”
但她说“现不,得先回去换身衣服。”今天不同第一天,她为多病人针灸,多少触碰她们的贴身物品,得回去消毒才行,“晚点可以吗”
谢玄英反应飞快,立即道“可以,亥时上下,菩提苑等你。你知道是哪里吗”
她摇。
“你住的院子出来,往北面走,有一个月洞门,穿就是菩提苑,”他说,“院中有棵树,后面就是夹道。”
程丹若点点“到时候见。”
她匆忙走了。
现是七点多,约九点钟上下,时间勉强够用。
程丹若先去茶炉房,摘下包的布巾和自制的纱布口罩,丢锅里,端下炉子上的砂锅,里面是司膳宫女为她留的晚饭。
她一面消毒,一面吃晚饭。
高温煮了一刻钟,她倒掉热水,捞出东西,放铜盆,准备带回去晾干。幸亏夏天温高,一夜就够了。
然后,再烧壶热水,脱下外面的披风,丢木桶浸泡。
没有白褂,披风长得差不多,她自己扯布做了两件,每天替换着用。
继续烧水。
这会儿,就显出尚食局的好处了。宫中用水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打水好说,燃料却是难得。
有尚食局,司药有药灶,司膳有饭灶,借来烧点热水还算容易。
程丹若添柴加水,终于烧满两壶。
她提着热水回房间,准备洗。
热天的,每天包着巾当手术帽,谁都要崩溃。她每天晚上都要回来洗,顺便擦身换衣服。
洗澡就没法子了。没有浴盆,室内也没有冲凉的地方,湿毛巾多次擦洗,勉强算是洗。
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小时。
程丹若宁可少睡觉,也决计不卫生上将就。
毕竟,熬夜最多猝死,不洗洗澡,可是会长虱子的
现代人可以死,不可以长虱子。
洗用的是茉莉花香皂,是的,此时宫廷用的就是香皂,原材料是肥皂荚,加入香料制,去污力尚可,也不会太涩。但想要保养,还得用专门做的油。
程丹若哪有功夫,将闷了一天的长洗干净,又用湿布擦两遍身,确保卫生情况关,这才换衣服出门。
深更半夜,反正都要避人耳目,她不耐烦重新梳妆,一件单衫一条裙子,换旧鞋出门。
亥时是晚上九点多钟,按照古人的作息,已经到睡觉的点儿。
她吹灭蜡烛,假作歇下,悄然出门。
月色明亮,她照着谢玄英的指点,快来到菩提苑。这里供着南海观音,来寺中上香的女眷常来此叩拜。
“这里走。”谢玄英提着一盏羊角灯,朝她招手。
程丹若跟上他,绕树,拐后面的夹道,尽有一扇隐蔽的竹门。推门,竹影婆娑,竟然是后山了。
谢玄英解释“这边供奉的是观音,以后栽了竹林。护军巡逻不林子,不会有人来。”
寺中有皇帝的妃嫔,护卫有八百多人,每个院子每道门都有人把守。但这里毕竟不是皇宫,僧人出,总有方便行走的小门。
这条小路就是一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