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的军队。
正如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一样。
对于一家债务突然暴雷,被债主登门逼到了岌岌可危境地的公司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连股权都是虚的。
只有钱才是决定一切的实际因素。
所以无论长谷川英弘怎么想,有什么感觉都无关紧要。
接下来,宁卫民要他把股权拱手相送,让他把社长宝座让出来,甚至把他本人扫地出门,他都得认头。
宁卫民让他签什么文件他就得签。
他要敢说个“不”字,都不用宁卫民说什么,现场那些不愿失去工作的员工们,还有等着拿钱的两个债主子,就能把他给撕巴了。
这就叫形势比人强,他不服可不行。
实际上,哪怕从个人的利益出发,长谷川英弘也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当下公司的账目上出现了巨额的金融亏空,凭他自己的能力已经无力弥补。
别看账面上现在还是净资产比负债要多,两者大概比例是三比二,还没到纯粹资不抵债的地步。
但真要是需要变卖资产来填债务窟窿,就按现在社会流动性趋近的情况来说,起码也得打个七折,公司破产是在所难免的结局。
到时候他自己不但一无所有了,本人会被服装业内当成一个笑话,并且还会被法国总部追责,连累公司所有员工失去工作。
免不得人前人后都要遭遇骂名,后半生照样会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中,受到这件事的负面影响。
至少宁卫民现在还给他开出了一亿五千万円的股权转让费,没让他空手离去。
多少也是他的救命稻草。
虽然这笔钱相对于公司的价值而言完全就是趁火打劫。
如果按照正常的交易价格,这笔钱,连他应得的四分之一都没有。
但只要不过于奢侈,他至少可以凭此在晚年过上比普通人稍微好一些的生活。
所以何去何从还用说嘛?
要么一文不名彻底破产,要么委曲求全去过平淡的生活。
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长谷川英弘很快权衡好了利弊得失,于是强忍着面对失败的情绪崩溃,板着面孔在多份文件上签了字,并且盖上了自己社长的印章。
虽然这个过程里,他真正的情绪是很憋闷的,很想痛骂一番发泄一下怒气。
但理智告诉他既不能骂,也没理由骂。
年轻人气性大,他骂了宁卫民,人家真的一走了之,任由他破产承担一切,那他该怎么办?
他的损失只会更大,今天能不能走出这里,恐怕都是个问题。
何况这事儿也不怪宁卫民,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怪他太相信石川那个小人了。
而且他还贪心,抗拒不了股票投机和对法国总部隐瞒投机收益的诱惑。
是他存了市侩,想用公款给自己牟利,才会去找石川,并且主动要求此举得瞒着别人。
他又怎能料到石川和高田这两个公司骨干竟然也动了同样的心思,早就在私下勾结在一起,用公款替他们自己去炒股了。
这俩混蛋还能在他面前演得天衣无缝,把他瞒得死死的。
以至于他反而为对方的老鼠仓大开方便之门。
直至等到真正发生了股灾,他才惊讶的发现身为监事的石川还在外面融资加了杠杆,负责商场业务的副社长高田隐瞒了大部分收回来的货款,导致公司财务巨亏的程度接近一百亿円,就连所有的流动资金全被消耗一空。
他能怪谁呢?
他又能恨谁呢?
难道最该死的蠢货,不正是他自己吗?
长谷川英弘终于签完了所有该签的字,盖完了所有该盖的章。
至此也就意味着日本皮尔卡顿株式会社和他再无半点关联了。
他随即便丢下了笔,用力丢下了手里的那只价值不菲,已经用了十几年的镀金名牌钢笔。
现在他用不上这玩意了,他恨这只让他失去了公司的笔,自然要远远丢开,巴不得摔烂才好。
他也讨厌宁卫民,不仅是因为对方在今天拿走了他的一切,关键是对方是个是个嘴上没毛的华夏人。
其实从最初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就把他当成牲畜一样的存在。
一个支那人而已,不就是猫狗牛马一样的玩意嘛。
是原先他在东北服役,可以随意驱使,随意惩罚,甚至是直接枪毙的贱民罢了。
凭什么在他面前出入,还胆敢提出公平合作,互通有无的要求?
可笑,他们的彼此的地位是完全不平等的好不好?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望向了这个从骨子里讨厌的人,而且还不得不接受另一种他从没想过,也不敢相信的不平等。
此时在这间房间里,除了长谷川英弘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围绕着宁卫民,争着向他表达忠心和效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