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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染了风寒,眼下已无大碍了,只是我体弱不争气,左不过有点气虚。”
云瑾是皇城禁宫中六尚局的宫女,商音未出嫁前她跟着在重华宫伺候,现在小公主出了宫廷,她们这帮老迈之人没有陪嫁的资格,自然给发还回原处。
别看她在宫里是个老资历,脾气却太过温和,撞在谁手中都能拿捏。
商音左思右想不放心,捏着袖摆沉吟,“我琢磨着,总得找个由头,把你调出宫来才行。”
老宫女咽下润嗓子的清茶,连连挥手。
“奴婢一个无足轻重之人,不值得殿下去费心思,届时闹到皇后圣上面前,可就不好办了。”
她吐出一口气,淡笑安抚“毕竟是有您的照拂,如今去尚服局做些杂活儿,纷争少,事儿清闲,周遭的宫女也不敢怎么苛待我。”
商音知晓她是怕麻烦自己,唇角带着民间小辈敷衍长辈时的撇动,漫不经心地摆弄茶匙,不拿这话当回事。
“倒是殿下您。”
云瑾往前凑了凑,满脸担忧,“只身在外,要多加小心。”
“虽说重华府是圣上亲赐的宅子,却难保那边不会有人盯着。”
仿佛“那边”二字触到了她的哪片逆鳞,商音整个人瞬间竖起一身的锋芒,星眸冷厉“怎会没有,她八成等着看我的热闹。”
她倔强地搭起手肘,“爱看就看个够,我才不会因为这点折辱畏畏缩缩。”
“此事是我失手,大不了下次再连本带利扳回来。”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给人家看笑话了,不缺这一遭。
云瑾见自家殿下依旧如此有精神,真不知是喜是忧。
她是瞧着公主长大的,从堪堪及腰的个头到如今亭亭玉立,一个人在禁宫里摸滚打爬,从这个宫挪到那个宫,由各妃各嫔经手又再丢开。
若不是这份越挫越勇的脾性,大概也很难撑到今日吧。
老宫女感喟地摇头,注视着商音“公主现在招了隋将军做驸马,往后有什么打算呢您的事儿要告诉他吗”
她原在把玩腰上的玎珰,闻之一个激灵,立时果决道“当然不要了。”
嫁是嫁了,但商音心中始终没有把隋策看做是自己夫婿,住在重华府和在当初的重华宫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觉得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开玩笑,他们连房都没圆呢,算哪门子夫妻。
老宫女犹在苦口婆心“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么”
“我和他都不熟,讲这些作甚么。”她不大愿意提起此人,嗫嚅着嘴低声嘟囔,“再说,我也不想要他帮忙。”
转眼就到了成亲第九日。
白天里商音很少碰见隋策,他俩都是早出晚归各忙各的,直到入夜才回房一同睡觉。围屏后如今摆了张酸枝小榻,总不至于再叫他日日打地铺。
不管是小吵也好,大闹也罢,纵然两人争得斗鸡似的暴跳如雷,该就寝时还是乖乖地同处一室。
圣旨赐婚,刚礼成没两天,分房是万万不敢的,哪怕是给鸿德帝面子,硬着头皮装也得装下去。
隋策正沐浴出来,发梢的水珠尚未干透,撩起珠帘便见商音坐在床边,晾着两只爪子让今秋给她涂蔻丹。
凤仙花的花汁红艳艳地搁在踏步上,乍一看挺瘆人,像女鬼勾魂。
“大半夜的在这儿染指甲。”他随意绑了个马尾,将榻上的被子打开,“你的养颜觉不睡了”
“你懂什么啊。”
商音不搭理他,仍仔细着自己的五指,“现在染,明日起来才鲜亮。”
她美滋滋地欣赏了一阵,转而认真叮嘱说“诶,明天要进宫面圣谢恩的,你可别忘了时辰。”
“我知道。”
隋策懒得在乎她怎么折腾,三两下把被衾一盖,说话就睡着了。
几年的行伍生涯使得他入眠极快,从不纠结,哪怕偷闲半刻时光也能自在地小憩。睡是睡得好,警惕性却也极高,半点风吹草动立马便能醒。
隋策朦胧里睁开眼,只觉桌边亮着刺目的宫灯,可天色分明黑着,恍惚距离自己躺下才过去两三个时辰。
妆台前已有人影端坐,他抬手挡了挡光,发现商音居然换好了大衫绶带,凑在铜镜上描眉。
更漏滴答滴答响。
青年余光一瞥,简直要叹气。
“这还没到寅时,卯初才开宫门,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女人的妆面本来就很麻烦啊。”她不以为意地蘸取螺子黛,“当然得起早收拾了。”
桌上的锦盒内是大片金闪闪的首饰,今秋正动作麻利地给她绾发,一把青丝精巧地盘成百合的模样。
说不上为什么,隋策隐约能感觉到,商音对此次的回宫朝见分外看重。
反正男人的行头不那么讲究,他左右是不能睡了,索性慢条斯理地撑起脑袋,靠在榻上看她画。
许是怕吵着自己,屋中的灯烛只亮了几盏,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