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
离帝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季无畏天天给他找麻烦的日子。
真是,令人窝火。
在身边时,烦得让离帝恨不得给他踢到海角天涯去。
不在了,又时常惦念。
俗称,又爱又恨。
季安并不知道离帝的惆怅,他低头忖度了好一会儿。
他并不知道离帝对离倾城的偏宠。
但是,他看得出来,离帝对离倾城的维护。
让荣王替离倾城去上门致歉,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惜,季安,从未见过离倾城。
他并不知道她的长相。
若是他见过,大抵就能猜出为何了。
“圣上,离倾城身为郡主,将护卫她的将士性命当做儿戏,是为不仁。
趁微臣赴考,用舍弟威胁吾妻赴险,是为不义。
明知吾妻是举人夫人,有夫之妇,还当众逼她给不知情的二皇子献舞,陷二皇子于不义,是为不忠。
身为女儿,自己犯错,却要荣王替她去致歉,是为不孝。”
季安似笑非笑地睨了荣王一眼,再把视线落到听到不知情三字,点头表示很满意的二皇子身上。
最后,轻飘飘地路过太子,落在上方的离帝身上。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配不上皇室郡主的封号。”
赵尚书目瞪口呆。
他身后的几个武官,更是头皮发麻。
上朝的武官本就不多,今日是殿试,来的就更少了。
但现在,他们庆幸今日来了。
不来的话,怎么能知道,文官里即将又多出一个嘴皮子就能杀人的状元郎。
“娘希匹,这比陆相那笑面虎
,下嘴还狠哩。”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挠挠头,跟赵郢嘀嘀咕咕。
无奈,底子在那里,他再小声,也声如洪钟。
左前方,陆相转头,笑眯眯地看了大汉一眼。
大汉背心发凉,挺胸收腹夹紧双股,对着陆相,讨好地笑,笑成了一朵菊花。
陆相从容的笑僵在脸上,迅速转身。
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赵尚书看着前方的季安,眼底满是忌惮。
南离的朝堂,又来了狠角色了。
都是混官场的,大臣们哪个会傻
倾城郡主这些作为,放在她一个郡主身上,过了吗
按礼法,过了。
可是,谁会跟堂堂郡主去计较礼法
就算是他们自家的孩子,过分的,欺男霸女的多了去了。
说白了,民不举官不究罢了。
这就是特权。
不搞特权,他们在老家种地得了,辛辛苦苦科考当官干嘛当兵卖命做什么
人,就是如此。
于公,他们心系家国,有理想有抱负。
于私,他们也要特权,也要子孙后辈做人上人。
只要把握好度,不过分,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都能容忍。
倾城郡主错就错在,她惹错了人。
有人,把她的作为,捅到了明面上,放到了百官面前,推到了离帝案上。
今日,是六元及第的状元爷,当殿质询,就必须,按国法处置。
离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如果,季安不是踩着倾城,他一定笑眯眯地坐在殿上,看他立威。
可是,他偏偏,要动倾城。
离帝,万分纠结。
这一刻,他甚至想,他是昏君就好了,不用讲理。
r太子坐在他储君的宝座上,因为重伤未愈,他有了靠垫,软枕。
要不是这是太极殿,要尊重祖宗礼法,他肯定就躺倒了。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父皇的纠结。
父皇想护着倾城,可是倾城,毕竟只是个替代品,寄托离帝惦念的替代品而已。
若今日,换做是母后或者妹妹,离帝根本无需纠结,季安早死透透的了。
可是,离倾城,说她重要,她本人实在不重要。
说她不重要,她那张脸又跟妹妹有几分相似,让相似的脸受委屈,离帝就会有种,他家小公主受委屈的错觉。
但是。
国家社稷,礼法国法,自然是凌驾离倾城之上的。
谁让父皇,是明君呢
“父皇,有错就罚,只是夺了封号,又没让她吃皮肉之苦,您心疼啥劲”
两父子高坐殿上,太子小声说话,下方百官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更何况,下方也讨论得热火朝天。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离帝幽幽地瞪着太子。
太子脸上绽放出一个夺人心魄的笑来,那张和离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俊宇非凡,仿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