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沈雨泽原本以为他们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下楼时,陆家夫妻俩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冬至的早上是一定要吃冬至圆的。陆妈妈做了两种,一种是甜的擂圆,一颗颗实心元宵在红糖黄豆粉里滚上几圈,一边滚一边念“擂圆团圆,万事皆圆”;还有一种是包心的咸味冬至圆,春天存的笋干和香菇、猪肉馅混在一起,捏成一个个拳头大的团子,上锅蒸透。
两种冬至圆摆在餐桌中央,还有一碗用米粉糊做的糟羹,作为早餐的配汤。陆妈妈见两个孩子下来,赶忙招呼他们“平平、小沈,你们赶快趁热吃,我上楼去叫安安起床。”
沈雨泽起的太早,感觉昨晚吃的饺子还没怎么消化,所以甜味的擂圆和咸口的冬至圆各吃了一个就停下了,倒是热乎乎的糟羹他喝了一大碗,羹里放了肉丝、芥菜丝、木耳丝、豆腐干,在寒冷的清晨喝上一碗,能从胃里暖到心里。
身旁的陆平对糟羹兴趣不大,不过擂圆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擂圆做起来太麻烦,光是外面那层粉就有好几道工序,如果不是冬至,陆妈妈才不会做呢。
沈雨泽看他一口一个,有些担心他吃多了黏的食物没办法消化。
等到安安揉着眼睛下楼时,陆平和沈雨泽已经吃完了各自的早饭。
小姑娘困得东倒西歪,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根本睁不开。她摸索着给自己碗里放了几只冬至圆,吃的时候脑袋不停“点头”。陆妈妈一边给她扎辫子,一边数落她“天珠囡,昨天是你说要起来迎板龙的,结果今天赖床到这个时间,”
沈雨泽又一次听到“板龙”这个词,好奇地问陆平究竟指的是什么。
陆平不正面回答,故意卖关子“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一家几口人吃完冬至圆,陆爸爸和儿子一起把供桌抬到大门外,摆上香炉、贡品和香烛,激动地等待吉时的到来。院子前的灯柱上挂了两鞭火红的鞭炮,每挂都有千响。昨夜叠好的金元宝堆在筐里,地上用石灰画了个圈,一会儿金元宝就要在圈里点燃,据说这样点燃的元宝可以更快送到祖宗们的手里。
清晨的冷气沁入心脾,冻雨在昨夜已经停了,空气格外清新。五点多时,街坊四邻们都纷纷走出了家门,把自家供桌摆在了大门口。
陆平冻得打哆嗦,他把下巴和脖子躲进围巾里,向沈雨泽解释“一会儿板龙会绕着镇子走一圈,板龙队经过堂前屋后时,每家每户都要点起红烛、燃放鞭炮,这叫接龙。若冬至接不到龙,来年一年都不顺的。”
几乎是陆平话音刚落,远远的,忽然听到元帅庙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嘹亮的乐声。
鼓、号、唢呐等等民间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鞭炮齐鸣,惊醒了漆黑的夜空
“龙来啦”
几名顽皮的小宁边跑边喊,他们穿着崭新的衣裤,头上系着红布,顺着巷子一路跑来。偶尔会有人家叫住他们,给这几个小宁兜里塞上一捧糖果,或者一只蜜橘,很快他们的衣襟里就塞得鼓鼓囊囊的。
“龙来啦龙来啦要放鞭炮了”安安也跟着拍手喊起来。
街坊四邻们都开始挂鞭放炮,陆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陆家的鞭炮当然要由他去点。他凑近挂在灯柱上的红鞭,点燃引线后立刻折身跑回供桌后。
引线很快燃尽,只听“噼里啪啦”几声脆响,两挂红鞭就跳了起来
烟尘四起,红妆满地,在喜庆又刺耳的鞭炮声中,北岸的冬祭仪式终于宣告开始了
陆妈妈倚在丈夫的肩头,在心里默默向元帅庙祈福。
安安胆子大,想往鞭炮前面凑,陆平赶忙拉住这个小丫头,用手捂住她的耳朵,生怕过响的鞭炮伤到她的耳朵。
陆平大声喊“你耳朵疼不疼”
安安“你说什么”
陆平“我说你耳朵疼不疼”
安安“哥,我不饿”
陆平“”
陆平无语凝噎,忽然间,他的耳朵上也贴上了一双手掌。陆平一怔,侧目看去,手的主人就站在他身边,少年的双手覆盖在他的耳朵两侧,体贴地帮他挡住鞭炮的刺耳声响。
在陆平的注视下,沈雨泽双唇微启,向他说了一句话。沈雨泽说得很慢,唇缘的变化清晰可见。
“平平,我喜”
可鞭炮的声音实在太响了,隔绝了陆平听清那几个字的机会。
直到鞭炮声消失,烟尘散去,陆平才悻悻地松开捂住妹妹耳朵的手,又立刻去抓沈雨泽的手。
沈雨泽躲开了,没让他抓住。
陆平只能去抓他的衣袖,确认般的问“沈雨泽,你刚才说什么”
沈雨泽反问“你如果没听到的话,那你也没看到吗,也没感受到吗”
陆平自动忽略了后面两个问题,坚持说“拜托,谁会在放鞭炮的时候说事情啊而且你刚才捂住我耳朵那么用力,我想听也听不到”
“没听到就算了。”沈雨泽笑了笑,“这是第二次了,第三次的时候你不能装作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