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觉得荒谬。
宫里最不怕见血的,只怕就是这位说不愿见血的五殿下了。
周节却什么都没说,略微放下了心。
依照他先前和齐琰的图谋,应当是徐徐图之,攻克人心的。先挑起齐琢和齐琅,让他们身后的张大将军和董泰斗一斗,让董泰和齐琢赢,让他们无所畏惧,让他们得到天子的忌惮。
然后一举击溃。
范华这些士人却偏爱搞些大动作,拼个你死我活,拼个青史留名。
浩浩荡荡,前赴后继的,太难看!
群情汹涌之下,作为宦官一员的他,怕是也要被诛掉了。
周节松一口气,笑道:“只是,既然殿下不欲与范华图谋,殿下如何处置虞氏?”
齐琰在笑,他慢悠悠道:“周公有何见解?”
周节道:“天下士人对董公恨意滔滔,他们蛰伏至今,缺的是一个火星子,只需一点着,他们会将自己烧成齑粉,说不准会将大长秋、代王……你我,都烧成飞灰。”
齐琰饶有兴致地念着:“火星子……”
周节说道:“那火星子,就在殿下身旁,殿下准备如何?困住、送走,或是杀掉?”
将虞枝枝困在西内,从此切断她与范华的来往,就算范华等人惹出了天大的事,西内只会岁月悠悠。
或是将她送走,从此虞枝枝和齐琰无半点关系,她做任何事都与齐琰无关。
或是……杀了她。
周节拢着手低头:“如此美人,殿下不舍送走或是弄死,这也是人之常情。殿下只管好好管住她,别让她……”
齐琰从榻上站了起来,打断了周节的话,他从炭盆边上走过,银炭一炸,火星子溅到他的衣摆上,灼出一个浅浅的黑点。
他浑然不觉。
周节看着齐琰向外走了出去,他的声音隐隐约约,飘忽得像廊下的细雨。
温柔又无情。
“为范华而死是死,为我而死也是死,为何不能为我而死?”
周节站在廊下,愣住了,一时间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觉得齐琰是在强词夺理。
细雨中,赵吉利撑着一柄竹伞走到齐琰身边,他先叹一口气:“殿下,你要思量清楚啊。”
齐琰平视前方:“什么?”
赵吉利说道:“依奴婢看,殿下未必心中没有虞氏呢。”
齐琰不以为然:“是吗?”
他面无表情看着赵吉利:“你难道比我更清楚?”
赵吉利道:“那可说不准。”
齐琰淡淡瞥他一眼,重新走进雨中,赵吉利在后头追赶不及:“哎,殿下,不要着了寒——”
赵吉利没有追赶上齐琰,他在承光宫外傻傻站了半晌,寻不到齐琰的踪迹。
他摇了摇头,准备回去,却看到在细雨中行走的小素。
赵吉利给小素撑了伞:“素君公主,你怎么在雨中走?”
小素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她知道,明日会有一场围猎,她央求苍青给她带一只小兔子,苍青却一脸不耐烦。
苍青皱眉说:“兔子?”
兔子太过弱小,他猎了也衬托不出他的英武,反倒让他的气概有损。
苍青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小素,还是答应了她。
但是小素接着说:“我要活的。”
苍青扔下了她:“只有死的。”
竹伞下,小素瓮声瓮气地对赵吉利抱怨:“我想要一只兔子,苍青却不肯帮我。”
赵吉利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素,不由得心软:“没关系,让你皇兄压着苍青给你猎一只。”
小素眸光亮晶晶,有些不敢相信:“赵公公能帮我求皇兄?”
赵吉利想了想,有些不确定了:“能……吧。”
.
窗牖透出一段灰蒙蒙的光,虞枝枝咕噜一下从榻上坐起,她看见齐琰已经站在窗边穿衣服。
动作轻微,窸窸窣窣,虞枝枝忽然想起幼时在家中的时候。
姆妈早起将她穿戴好,她小小的身子一扭就从姆妈手里逃脱,然后噔噔地跑到主屋,坐在高高的椅上,看母亲和父亲懒洋洋起身穿戴,衣帛摩擦之声分外温馨从容,窗外是昭儿急吼吼跑来的脚步声。
她看着父母寻常的举动,忽然缓缓怔住,她意识到父亲与母亲之间是不同的。
她回去追问姆妈,姆妈笑着告诉她,父亲和母亲是夫妻。
齐琰回头,望着虞枝枝正望着他,正是初醒的模样,眼中没有什么东西,空茫茫,却只晓得望他。
齐琰的手指微微一顿,佩印绶的丝帛逶迤落地。
齐琰皱眉,低头看他的绶带。
赵吉利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忙着给齐琰穿戴,不忘说道:“殿下起身了,怎么不叫奴婢一声?”
怎么不叫赵吉利?
齐琰再度回头看了虞枝枝一眼。
难道他是在怕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