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眼神认真,干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并不像别有所图的人。
秦怀昭盯着他看了两秒,轻叹了口气,说“没有仇人。”
裴南青小脚在地上画着圈,对他所说的话持怀疑态度,要真没有仇人,他能被下了无名那样凶残的毒
鬼都不信。
只是自己总不方便直接点出秦怀昭身上的毒的,他得给姐姐和自己留足转圜的余地。
“噢。”他闷声应了一句,转身又继续要往屋里走。
正当秦怀昭还想要挽留他的时候,身后少女娇柔的嗓音忽地响起“诶,秦公子怎么在这儿”
裴若岁一早便去了山里,简单侍弄过那些秧苗后就回来了,正巧便看到这幅景象。
秦怀昭只能堪堪收回了自己的话,转身微笑着看向她,“裴东家,今日在酒楼吃早点,没瞧见你,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中甚是想念,便问了裴东家的住处,前来拜访。”
他虽是没怎么与姑娘接触过,但身处帝京,总还是见过猪跑的。
这花言巧语一通丢,把裴若岁雷的里焦外也焦,好在演技犹在,她放下了手里的箩筐,指了指北屋的方向,“阿青,带秦公子他们先进屋坐着,我去烧水沏壶茶来。”
说着,她没管刚才的局面如何,径直就进了西边的小厨房,把他们三人留在了原地。
裴南青脚尖点了点地,转身进屋,丢下了一句,“进来吧。”
常武抬脚就要往里走,手腕却忽地被秦怀昭扣住了,他有些疑惑地抬头,“主子,怎么了”
秦怀昭面色嫣红,像盛放的桃花,他咬了咬牙,说“这是人家姑娘的闺房,怎么能说进就进。”
常武啊了一声,也站定在原地了,他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脑袋,茫然地问
“那咋整啊,主子”
秦怀昭沉默不语。
前脚进屋的裴南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人,怕裴若岁说他办事不力,便又探头出来了。
然后就看见了两个呆瓜一样的男人,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你们进屋啊。”裴南青没耐心地怼了句。
“闺房,不方便的。”秦怀昭答道。
裴南青“”
该说不说的,这秦怀昭虽然接近姐姐没安什么好心思,但还算注重礼节,也不会过度冒犯。
倒也像是个大门大户出来的样子。
裴南青的面部表情稍稍柔和了几分,他瞄了眼厨房的方向,估计着姐姐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出来。
“你没有仇人,那有没有什么对你,或者你们家很忌惮的人”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怀昭,将他脸上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秦怀昭合了合眼眸,“有。”
“是谁”裴南青追问。
“景裕。”两个冰冷的字音从他齿缝间挤了出来。
景裕,景国当今的皇帝。秦怀昭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言语间又像是对他颇有微词。
裴南青有些头大,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得听听姐姐如何说才行。
“先进屋吧,我姐姐不在意那些虚的,而且你身体的事儿,也要回头细说不是”裴南青让开身子,示意他们先进门。
他心里还忍不住嘀咕着你们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进过我姐姐的房间了。
秦怀昭的面色还是有些红,但到底是没挨住裴南青的这一番话,慢吞吞地移步进门了。
北屋的墙壁都有些显旧了,屋里的家具有新有旧,但总的来看,颇有几分“家徒四壁”的感觉。
“喏,坐吧。”裴南青随手给他们俩搬了两把凳子。b
凳子腿看起来有些不稳,秦怀昭伸手按了按,还有点晃悠,但在别人家,他也不能挑什么。
更何况,他还想从裴南青的口中,得到他为何“命不久矣”的答案。
秦怀昭将就着坐下了。
“我去瞧瞧姐姐,你们先坐着。”裴南青也不招呼他们,丢下一句话,转身小跑着就奔厨房去了。
厨房里的裴若岁,此时刚取出来了茶叶放进茶壶里,旁边烧着的水还没开,她便安静等着。
小团子的身影却忽地闯入了视线,紧接着便是一句软软糯糯的“姐姐”。
“小阿青怎么过来啦”裴若岁接住了扑到她怀里的裴南青,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裴南青抱住她的腰,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姐姐,我去试探过了,秦怀昭没有仇人,但皇帝很忌惮他们家。”
裴若岁眉心一跳,还真是和她猜测的不离十。
景国皇帝景裕裴若岁的手指忍不住攥紧,他是害了自己和江沐之的幕后黑手,这种人,就该去死。
见裴若岁沉默,裴南青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姐姐,江沐之不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么这样的话,咱们要是帮了秦怀昭,会不会”
他的话没说完,但裴若岁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会不会和皇帝发生冲突当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