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捏紧了怀里的日记本,只是木讷地说了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就拿着备用钥匙,去了唐续那老破小的房子。
整整七天,她都没出来。
她没哭,也没歇斯底里,只是沉默的把唐续的日记看完了。
唐续是孤儿。
是个南方人,家里就只有一个长辈,是唐续的奶奶,一辈子在大山里干农活,前几年还是贫困地区,现在倒是扶贫成功了。
唐续办了个小饭馆的第一年,想过要把奶奶带到京州养老。
可奶奶不愿意,说自己习惯了推开门就是麦田,也习惯了跟邻居凑伙拼桌吃饭,她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怕去了大城市,被人嫌弃。
那时候,唐续刚有点钱,并没什么立足的本领,“被人嫌弃”这四个字,像是把他捶在地上,连动一下都扯得疼。
他那会儿就觉得,自己真没救了。
后来,七月二十一号,他遇见了温媛。
这一天的日记,他用红色记号笔圈了几下,又折痕了两次。
其实温媛根本不记得这天,她高考毕业那阵子,通知书还没下来,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考上华大了。
温华权给了笔奖金,又办了一场升学宴,她对着那些大老板僵笑了两天后,温华权就消失了。
反正,温华权只在意那通知书和名头,至于温媛拿着钱想做什么,他都懒得管。
温媛在大街上怀揣着几万块的现金,捡到了喝成醉鬼的唐续,他正好在垃圾桶那跪着吐,温媛隔得不远不近的看他,视线落在了唐续周边的易拉罐上——
是还没开封的啤酒。
温媛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多少钱,抽了一张红票子问他,能不能给她一瓶。
唐续那会儿,眼神通红,看着都有点恐怖,身上还有股异味,可温媛没皱眉,只是伸出干净白嫩的手,问他钱够不够。
唐续那会儿,心底发笑。
够,当然够,把他地上全部的酒都买走,都够。
哪里来的有钱人小孩,看着……就令人生厌。
唐续扔给她一瓶,然后跪坐在一边,懒得搭腔,那红票子,他也没接。
可温媛很固执,硬是走过来,把钱塞进了唐续的手里。
唐续觉得烦。
烦死了。
他现在潦倒的模样,像个乞讨的人,对着温媛这种生来优渥的人乞讨一样。
可温媛只是坐了下来,跟他保持的距离不远不近,一点一点的喝酒,明明没喝过,还强灌,咳了好几声都不停下。
唐续那会儿就想,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受了点小委屈,就觉得天都塌了,所以跑出来离家出走。
等再晚一些,天冷了,就又受不了灰溜溜回家了。
但那天,温媛没回家。
那阵子,正好是林洁丧事刚做完,她不想回家,不想一进门,就看见蒋青虚虚的笑,和温华权冷漠的目光。
凌晨三四点,温媛还没走,也没睡,又递了一张红票子过来,对着唐续说:“再买一瓶。”
唐续懒得抬眼,又扔了一瓶给她。
这倒卖的生意,还真是好做,碰见了个有钱的傻子,三块的东西卖一百块。
有钱。
唐续骤然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易拉罐,余光扫了眼温媛,他依旧没抬眼看脸,只是看了眼她鼓囊囊的包。
都是钱。
喉腔里弥漫出一股腥味来,唐续眼底浑浊,他动了动手指,将易拉罐撕了道口子出来,指尖一划,就能渗出血。
他想着,反正是这个傻子自己撞上来的,怪不了他唐续作恶。
就在他站起来,动了下易拉罐的时候,地上的小姑娘突然抬眼,脸上全是泪痕,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看。
全然不知道唐续下一步想做什么。
她喝了酒,大脑反应迟钝,看了唐续好半天,其实脑子都是空白的,可唐续被她越看越羞耻——
正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温媛突然问道:“你缺钱吗?”
她眼神很迷离。
唐续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衣服还算整齐,虽然不是名牌,好歹也是实体店买的两三百,算不上廉价。
手里的易拉罐又变了变形。
她从哪里看出自己穷的?
可下一秒,温媛目光涣散地说:“我这儿有好多钱,你看看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可以都给你,反正……我也不想要。”
那些钱,除了奖励温媛考上华大,还包含了一部分对林洁的“安葬费”。
温华权一直都是这样的。
能拿钱解决的事情,多花一点也没事,反正温华权也不在乎这些小钱。
那天晚上,温媛往他身上塞钱,没塞几下,就晕了过去,唐续瞥了眼地上两个空了的易拉罐,随手捞起温媛,然后骂了句脏话。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