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苏宜清正好端坐在座位上,看到秦质时,摘下眼镜,笑道:“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学校?”
秦质慢条斯理道:“正好打算自习。”
自习?
苏宜清垂下眸,藏住了些情绪,然后说道:“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不回家?”
秦质没作声。
苏宜清却自顾自轻笑了起来,说道:“回家又有什么用,囡囡去了奶奶家,张启来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了,我一回家,连个等我的人都没有。”
张家房产多,苏宜清想去哪住都行,可她望着处处镶金的家具,竟连一丝触动都没有。
天晓得,她其实是一个很俗的人。
当初认识张启来前,苏宜清是有男朋友的,对方还是个北大毕业生,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就算没什么大作为,也会小有成就。
苏宜清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家里又是书香世家,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就是说他俩的,那时候长辈都说是郎才女貌,就等结婚了。
可在那一年,苏宜清认识了张启来。
他正在创业初期,但已经有了千万的资产,张启来是一个有头脑的商人,投机倒把的事情,他最会操作。
股票,期货,什么赚钱他做什么。
认识苏宜清,是一场意外,可就是这一场意外,让苏宜清骤然醒悟。
学历算什么?郎才女貌算什么?前途光明又算什么?
她回家的时候,一直扪心叩问,她那个北大男朋友,能不能一年赚一千万给她花,她能不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是说要一起当房奴一辈子?
奋斗这个词眼,在当“豪门太太”这个头衔下,显得苍白又可笑。
当晚,她就提出了分手。
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控诉现在的生活太平淡,责备男朋友因为工作忙碌照顾不到她的心情,当然,除开这些,她还撒了一个谎。
她说自己得了抑郁症,就是因为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出路,每天太过焦虑,甚至上演了一场自杀。
这场分手,以男方的不舍而结束,在后面几年,就算苏宜清勾上了张启来,那位前男友也时刻关心她的状态。
嘘寒问暖,询问近况,甚至还会买礼物。
当然,苏宜清也很会掌握男人的心思,她不收那些物质上的东西,反正也不缺,但时不时会回几句消息。
逢年过节,也会问好。
那前男友也是个痴情种,到现在都没结婚,旁人问起,他就说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
等张家太太。
可苏宜清心知肚明,却从不戳破,她玩得一手好暧昧,装得了一手好无辜,甚至连张启来,都以为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女人。
此时此刻,她抬了下眼,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女人过得幸福不幸福,再多的医美,也藏不住眼神的疲惫。
她盯着秦质,突然说道,“今晚张启来不会回家。”
这句话,来得很突然。
是诱饵,是橄榄枝,是苏宜清踏进雷池的第一步。
自从跟张启来生了孩子后,她就知道,张启来并不干净,背地里偷腥的事情干过不少,就连在她孕期,张启来账单上也会常常出现一些大额支出。
这些钱,没有一分是花在苏宜清头上的。
当然,也有一些愚蠢的小三们,以为自己被张启来睡了一次,就能顺利的逼宫上位,殊不知,在张启来心里,苏宜清这个位置,永远是苏宜清的。
她聪明,贤惠,长辈人人称赞,外界的评价也极高,学术成果和工作职称,都给张启来长了不少脸。
不知道是第几个小三过来挑衅苏宜清,叫她滚出张家,把桂苑的房子腾出来时,苏宜清只是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话——
“你觉得,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怀孕么?”
就那么一句话,恶毒到让那些小三们瞬间变了脸色。
可苏宜清并不好过,张启来要她生个男孩,备孕了很久,定时来一发,可她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后来,张启来也有些不耐烦,索性连桂苑都懒得回了。
至于备孕,也抛掷脑后。
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月。
说不寂寞,那都是假的,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没个男人陪着,心里就总缺一块。
以前单身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结了婚,这种空虚感越来越强烈。
苏宜清一直都知道,秦质对她有不清不白的情愫。
她享受这种被人惦记的快感,所以装得了糊涂,可不够,远远不够,她要的是死心塌地,而不是刚才所看到的——
一男一女,抱得难舍难分。
苏宜清站了起来,办公室只开了一盏灯,外面的门紧锁着,昏暗的灯光下,把她照得异常脆弱。
她今天是一身职业装,衬衫领口,只需要解开一粒扣子,就能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