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看不见她的眼睛,百里月也能轻易地感受到这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哀伤。
“丰君”宓茶不断呼唤着,声音打着颤,像是被猛力按压的琴弦,已到崩断的边缘。
“丰君我实在是对不起你”
她的确是要崩断了,这是十六年来百里月第一次听到宓茶和尧庆丰之间的对话。
墓前的宓茶深深垂下了头,痛苦地紧闭双眼。
她对不起尧庆丰,对不起整个尧氏,她的亲人、爱人、朋友为了她,夺下了这片国家,将尧氏满门诛杀。
上到奄奄一息的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婴孩,甚至连基因库都整个打翻
即便是姬方缙,都未曾这般对待百里一族。
宓茶归还龙袍、退下皇位、以尧氏臣子自称这些在别人眼里夸张到如同作秀的行为,根本无法填补她对尧氏的愧疚乃至对自己的厌恶。
宓茶想要怪沈芙嘉,想要怪郁思燕,想要怪童泠泠、柳凌荫是她们害得她背负了尧氏灭门的罪孽,可当宓茶和她们相处时,她被她们拥抱、被她们爱抚、被她们亲昵
她被她们的爱包裹着,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对她们提起半分恨意,只能剩下对自己的唾弃。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些惨剧又怎么会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这些惨剧又怎会沉冤
说到底,这皆是她一人之过,何必自欺欺人地推到他人身上。
她相信郁姨和嘉嘉对她的感情,但有了尧氏灭门的这一惨剧,宓茶如何敢将军权再施以她们手中。因此,当宋如玉提出废除沈芙嘉国防部长时,宓茶没有反驳,顺势答应了下来。
灭尧者固然残忍,而她不仅杀人凶手登上了尧氏的高位,如今,还要将尧氏最后的两门忠臣赶出尧国
和她的行为相比,沈芙嘉和郁思燕又算的了什么
“唔”喉间猛地涌起一片腥甜,一股久违的疼痛从能力库向上逆流,传向了宓茶的四肢、躯干。
她一张口,尧庆丰的墓上便落下了两点猩红。
“殿下”百里月大惊失色,当即上前扶她,“您忍一忍,我马上送您回去”
她急忙从储物器里取出严煦的水样,准备联系严煦用水遁直接转移宓茶。
刚要拔开瓶盖,百里月便被宓茶按住了手腕。
她对着百里月摇头,脸上一片青白,唯有嘴唇被血染得鲜红。
望着尧庆丰墓上的两滴血,宓茶忽而笑了起来,她吃吃地低笑着,一边笑一边咳出更多的血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苍天有眼她合该得到这样的反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