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栖眨了眨眼,“因为我也这么想。”
叶秋顿住脚步,觉得这孩子可能在安慰自己,“乔乔,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能跟着我学啊。”
“其实,我喜欢警察。”乔栖很认真道。
“……”叶秋突然就觉得自己穿上这身军装没有意义了。
两个人站定在树阴地下,周围的土地被烤得发亮,连声音被蝉鸣震得发颤。
“对军人……”乔栖认真想了想,“应该说我不太懂吧。”
“不太懂?”
“嗯。”乔栖皱着眉头,一边沉思一边跟叶秋讲,“因为我小学时,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说红领巾是烈士的鲜血,要为此感到骄傲。”
这话说得没错,正常学校都会这么说,“为xx感到骄傲”这个句式叶秋从小听到大,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
乔栖有些疑惑地问面前这个还算纯正的军人:“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呀?”
“……”男人微微一怔,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这个理所当然的句式,叶秋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也是第一次思考起,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可骄傲自豪的呢。
乔栖想不通,“有人为自己流过血丧过命,这值得骄傲的吗?”
整个社会都将自我奉献精神视为最至高无上的品德,几百年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有人为自己如今的生活献出过生命,这件事悲伤而又沉重,乔栖感觉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昂首挺胸的情绪。
乔栖无法理解,也不赞同。
所以,叶秋说他不为这个职业感到骄傲时,乔栖认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即使理由完全不同,可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叛逆的人,都有隐隐叛逆的心理在作祟。
第一次,叶秋在乔栖面前敛起了笑。
他拽了拽军裤,蹲下身,仰头望向女孩:“乔乔,这些话,你跟你的老师说过吗?”
“没有,”乔栖摇了摇头,乖乖地答,“我以前在作文里写过一次,老师给了我很一般的分数,评语里说我很有质疑的精神,但她说,我缺乏感恩之心,对烈士缺乏敬意,应该多去看看抗日剧抗日电影。”
“之后呢?”
“之后我就不这么写了。”
“你怎么写?”
“我写五星红旗使我骄傲。”
叶秋扬了嘴角。
不是因为他觉得乔栖很好玩,而是有些无奈,叶秋摘了军帽,扣上小姑娘的脑袋,笑道:“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啊小同学。”
这帽子有点大,乔栖一下子被遮了视线,看不见他,只能赶紧抬高了帽檐。
她听到笑意更浓的声音响起,微微一怔。
“嗯,你说的没错。”
叶秋肯定道。
不得不说,就乔栖这种想法,拖到社会上,没有一群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拿着政治书来屠乔栖满门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人能予以认可。
只有离经叛道又走在正轨上的叶秋这种家伙会点头认同了。
但叶秋注视着女孩,越发柔软,心情也是越发无奈了。
他想,叶修说得没错,自己是挺叛逆的。
每天听家里人讲战场,讲革命,讲军人的骄傲,叶秋听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一刻感同身受,却是直到今天,听了乔栖一句“军人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叶秋竟是第一次觉得……
军人还真是个令人骄傲的职业。
“确实,军人这个职业没什么好骄傲的。”
男人牵起小姑娘的手,只轻轻握住了指尖,拉向自己。
那搭上虎口的重量很轻,却被他视若珍宝,连望向女孩的眼里,都是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专注耐心。
叶秋浅浅地弯着嘴角,每一句话都为她放轻了声音。
“但如果是我听到有人愿意这么说,说她不想我为她流血流汗,我大概会很骄傲吧。”
“我很骄傲。”
“我很骄傲,能保护有你在的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