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树干坐在树梢上,我看着底下的人忙忙碌碌,东方竟然不知不觉露出了鱼肚白。
“大人,城里找遍了,没有发现姑娘的踪影。”宝正上前道。
“望月楼的伙计都打发了吗”绝纤尘淡声道。
“是,都打发了。”
“放火烧楼。”微微启唇,淡淡几个字从绝纤尘口中吐出,吓得我心脏差点停摆。
“大人”宝正也大惊,“万一姑娘躲在望月楼里”
“放火。”淡淡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坐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众人捧了衣物出来点火焚烧,除了绝纤尘和宝正外,其他人皆是面生得紧,竟是从未在望月楼见过他们,想来定是一直隐藏在河东的眼线。
不一会儿,雄雄燃烧着的火苗渐渐窜至窗棂、墙壁之上,一时间浓烟四起,望月楼竟已然变成一片火海。
完了,这回要被活活地烤熟了。
闭了闭眼,我在心里哀号,这么大年纪白活了,竟被人逼到如此田地
该出去么可绝纤尘此举,摆明了是要逼我现身。
“大师傅”正在万念俱灰之时,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竟是田七
“田七,你不是拿了钱回乡了吗”宝正一惊,忙疾步走上前道。
田七愣愣地看着拿着火把的众人,有些结巴地开口“我我本来拿了钱回乡的,可是刚刚走到城门边,看到这边在冒黑烟就有些担心大家便回回来看看你们这是”
“你不该回来的。”宝正跺了下脚,叹道。
田七似乎也有些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双腿一哆嗦,一下子跪倒在地“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娶她呢”
宝正有些犹豫地看向绝纤尘,却见他转过头去,微微合上双眼,没有出声。
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长剑便贯穿了田七尚有些单薄的胸膛。
“宝正”田七蓦然瞠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向这个平日里与自己嬉笑打闹的宝正竟然出手如此狠厉。
宝正手中饮了鲜血的长剑缓缓垂下,微微泛着寒光,我咬牙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趁着他们围着田七,“哧溜”一下滑下树去,屏住呼吸没命地往后门跑。
“是姑娘”身后,有人大叫起来。
此时我已跑出了望月楼,跑到了大街上,清晨的大街行人不多,但大概因为望月楼浓烟滚滚吧,这边倒也围了不少人,只是并无一人上前救火,均在看热闹一般。的确,在这个纷乱的年代,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已属不易,何人又会去管别人的死活呢
“姑娘,别跑,姑娘”身后传来宝正的声音,还隐约夹杂着其他人的脚步声,我愈加地恐慌起来,急急拐了个弯,躲在墙角。
“姑娘姑娘”宝正带着众人四处搜寻,面上带着焦急。
我咬牙暗暗着急,如此下去,他们早晚搜到这边来。
“这个价线唉,赵公子果然年少有为,老朽自叹弗如”正着急,一旁突然传来一阵谈笑声,我忙看去,只见一个满面肥油的老者正笑容满面地对站在他对面的男子道。那男子正背对着我,一身上等的白色衣袍,黑色的长发在身后结成一条辫子,那白衣之上绣有点点金线,说不出的灿烂夺目。
“金老板说笑,这批兵器皆是上等货色,据说是从前朝地下兵器库中寻出,如此宝货,金老板你才是慧眼如炬呐。”明明是极为低沉悦耳的声音,却偏偏带了一股子铜臭味。
我眯了眯眼,那男子是何人我并无兴趣,只是此时他身后那辆极为奢华的大马车却是让我看到了希望,如果躲在上面,一定可以避过绝纤尘的人马。
转头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我,忙弓下身悄无声息地接近那辆马车。一抬头,却见那满面肥油的老者正有些讶异地看向我,我忙拍了拍衣角,趁那白衣男子尚未回头,堂而皇之地转身爬上马车,放下车帘。此时我越镇定,便越不会引人起疑。
“金老板,怎么了”那男子略带不解的声音微微扬起。
“啊,没什么没什么,赵公子的婢女真是国色天香。”那老者的声音带了丝羡慕,果然没有起疑心。
“金老板莫不是昨夜喝花酒尚未清醒”那男子的声音微微带了笑。
“呵呵,既然钱货两讫了,那老朽就此别过。”那老头也不以为意,笑道。
拍了拍胸口,我刚想吁口气,外面却突然传来了绝纤尘的声音。
“这位公子可有见到一个穿着缃色衣服的少女经过”绝纤尘的声音依然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她梳两条辫子,样子十分可爱。”
“没有。”那赵公子的回答终于让我吁了口气。
银链相互敲击的清脆声音渐渐远去,我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是四肢无力了。
车帘突然被掀开,我吓了一跳,忙抬头,不由得微微一愣,鬓间碎发细垂,微微上挑的眉眼,清秀的鼻唇,白皙的面容,好一个漂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