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除旧俗(1 / 5)

地煞七十二变 祭酒 11770 字 2天前

从降下“解冤仇”旗帜的第一天。

香社的大伙儿搬离了青砖绿瓦的神祠,来到了拥挤的街边、嘈杂的桥头与生满青苔的渡口,有条件的租赁间临街小铺,没条件因陋就简支起个草棚,就这么作了道场法坛,吆喝着招呼行人,当道宣讲起《钱唐城隍说驱凶除煞要义》。

钱唐的人们起初并不以为意。

毛神,毛神,每年市面上总会冒出多如牛毛的各路野神,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法相一个比一个怪耸,故事也一个比一个玄奇,但落到实处,总是趋同。

信徒问:“师公,近来诸事不顺,我纵尽心奉神,各处香火、月例不敢稍有遗落,日子却越发难熬,甚至家中口粮也窘迫,这是为何?”

巫师答:“这是奉神不诚,坏了福禄。”

“该如何是好呢?”

“捐些香火。”

信徒问:“师公,我最近身子越发不爽利,稍干点活,胸也闷,头也晕,这是怎么呢?”

巫师答:“此乃邪气入体,坏了元气。”

“该怎么驱邪呢?”

“捐些香火。”

总而言之,捐些香火。

钱塘人早已司空见惯。

但这位李天曹刚刚斗败了法王,坊间好些有头脸的人物信誓旦旦,声称其驱鬼有功,上苍因之举其为钱塘城隍,办了好多祭祀,风头正盛。再加之,那些师公们招揽听众时花样繁多,有的发放粥水,有的编词唱曲,有的卖弄幻术,甚至还有个当街诊病的娘子,据说医术了得。

所以钱塘人也愿意凑凑热闹,听听这位新城隍唱的什么经。

这不听不打紧,一听吓一跳。

“娘子,我近来诸事不顺,纵尽心奉神,各处香火、月例不敢稍有遗落,日子却越发难熬,甚至家中口粮窘迫。这是惹了哪家神灵不快,不肯施福予我呢?”

“老丈,以往各项月例多是鬼王为盘剥百姓巧立名目,长期以往日积成俗,府君已命令禁止,何人还敢强索?且予我说来。”

老头打了个哈哈,东拉西扯。

“娘子,俺最近身子越发不爽利,稍干点活,胸也闷,头也晕。这是中了邪?还是生了病?”

五娘仔细打量眼前的大娘,枯黄的头发,干瘪的脸颊,她“哎”了一声。

“大娘,多吃点儿东西。”

大娘笑眯眯点头,心里却道,这大夫果然不是女人能做的,尽胡说八道,为了不白来一遭,连讨要了七八碗药饮,灌得肚皮滚圆,才满意离去。

与此同时间,在各坊的各个人流汇聚处,城隍的使者们解答着相似的问题。

“凡阴祀恶鬼,供给血食者,斩,抽其魂魄永填石塘。”

“凡人死困于尸,必受腐痛而为历。拘魂于尸者,不知情者,杖;明知故犯者,斩。”

“凡有奸恶以鬼神为名勒索钱财,拘其魂,罚役五年。冒称城隍属吏者,倍之。身领城隍职司者,再倍之。”

“凡僧道巫鬼以妖法为害,为盗者,杖;奸?者,宫;杀人者,斩。”

……

因使者们都外披着一件麻衣短褂,背书“驱凶除煞”四字,所以钱塘人都叫他们麻衣师公。而那卷《钱唐城隍说驱凶除煞要义》,里头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这个要杖,那个要斩,钱唐人干脆叫它《麻衣律》。

既然称作“律”,态度也就可见一斑。

它如若是个好东西,人们自会抢着践行,又何需强行约束呢?

更何况,乔迁拜神,红白除煞,种种俗例那都是祖父曾祖父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自有道理在里头,一味禁止,可是要坏了风俗人心的呀!

覃十三深以为然。

烧符治病,礼神除厄,百姓得了心安,巫师得了银钱,鬼神得了供奉,本就是三方得利的事,而今指为恶俗一刀切除,却叫百姓如何心安?鬼神如何饱足?巫师如何生活?

所以,他因无有劣迹被阴阳司从巫师里挑拣出来为城隍说经传道时,说着经文总觉舌头打结,披着麻衣常感领口刺挠。

浑身别扭时,好巧不巧,有老客户上门求他驱煞转运。天行有常,命运本是缥缈之事,岂是烧几柱香、磕几个头能改变的?凡间法事,多只起个心理安慰,所以《麻衣律》中明令禁止巫师借此敛财,覃十三自也不敢顶风犯案。

奈何。

对方又是扯交情,又是递银子,实在推脱不过,悄悄给了符水。

这一下却是开了口子,人们蜂拥而来,将他说经的摊子围了个里三重外三重,统统是带着银钱来求作法事的,一眼望去,这生意比他过去红火何止百十倍。

覃十三恍然一惊,莫非这才是城隍真意!

当夜归家,他美滋滋清点了今日所获,正盘算着上供多少。

突然。

“怦”的一声。

房门被一脚踹开。

扭头惊望,但见着一队阴兵鬼卒气势汹汹涌入,领头的两个鬼吏飞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