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朝中局势了如指掌并不稀奇,可这时候提,钱誉心底忽有不好预感。
国公爷继续道“既是商人,定然对国中局势了如指掌,但你自正月离京已有些时候……”
“国公爷想说什么?”钱誉直接。
国公爷转眸看他“燕韩宫变了,你可知晓?”
钱誉眼中猛然僵住。
燕韩国中局势钱誉清楚,近来书信中断,但他早前便多番猜测过,也有心理准备,可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时,他还是眼中骇然。
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便是十之八九。
可宫变哪有不牵连京中?
他家中便在京城,爹娘和弟弟妹妹皆在。
他如何会不担心他们安危?
国公爷也不出声扰他,只是凝眸看他。
钱誉虽震惊,却未惶恐而自乱阵脚。
稍许,才拱手道“国公爷可知宫变是何时之事?”
国公爷应道“五月初,诏文帝遇刺,诏文帝心腹相继被捕下狱,朝堂内外开始被外戚和辅政大臣把持,六月初外界纷纷猜测诏文帝过世,诏文帝并无子嗣,外戚甚至接了皇室宗亲子弟入宫,六月初传出宫变消息,据闻是外戚逼诏文帝退位,宫变持续了半月,六月下旬诏文帝心腹率兵救驾,七月初宫变结束,眼下,燕韩国中都在清除外戚和辅政大臣残余旧部。”国公爷顿了顿,复又看他“你应当许久没有收到家书了吧?”
钱誉脸色都变了。
国公爷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自五月生乱起,燕韩京中的书信往来便断了,整个七月,燕韩京中都在肃清外戚余孽,也不会让消息随意传出,你是收不到家书的。”
钱誉怔住。
国公爷看了看远处的元伯,又朝他道“可有旁事还想问的?”
钱誉片刻才道“国公爷可知,京中是否受了牵连?”
自古以来,宫变又岂会有京中不受牵连的?
方才分明自国公爷口中听到君上心腹救驾,那必起冲突。
钱誉想问的是燕韩京中是否有大的伤亡。
国公爷心知肚明,便覆手道“万幸,京中百姓并无太大伤亡,只是不知具体。”
一句话,钱誉心底松了大半。若是京中百姓并无太大伤亡,那钱家这样有凭借傍身的人家应当更为安全才是。
钱誉这才拱手“多谢国公爷。”
国公爷笑“如何?既然家人都在燕韩京中,眼下可要启程回京?”
钱誉抬眸看他。
钱誉心中才忽得明白,国公爷是想借此逼他离京。
钱誉微滞。
国公爷轻咳两声,周遭并无旁人,所幸开口言明“钱誉,我知晓苏墨待你特殊,自小到大,她是从未主动在我这里提过起旁人,却提起了你,所以我今日才想见你。……”
国公爷笑着看他,“钱誉,苏墨是我唯一的孙女,她自小失了双亲,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一手带大的,自幼也被我骄纵坏了,想一出便是一出。你们认识不过月余,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别介意。这京中的世家子弟终日绕着她转,她见多了,便也生厌了,你自燕韩来,又是商人,见闻阅历和谈吐都同平日她见过的不同,她自然新鲜,”国公爷低眉笑了笑。“可这新鲜劲儿又能维持多久?”
钱誉只是看他,并未作声。
国公爷继续道“这新鲜劲儿一过,怕是也与旁人无异,届时岂不更难堪?”
钱誉直言不讳“国公爷想说便直接说吧,钱誉洗耳恭听。”
国公爷轻笑“钱誉,既然燕韩京中出事,眼下也平息了,不如先回京确认家中平安,才是大事?”
钱誉看他。
他也看钱誉“至于旁的,兴许回京路上便淡忘了,许是还记得一星半点,这家中琐事繁忙,也要抛诸脑后,你说可是?”
钱誉沉声“国公爷,我知晓自己心意。”
国公爷笑“你可是误会了?”
钱誉微滞。
国公爷笑道“苍月回燕韩京中需要两月脚程,再加上眼下时局初定,各处盘查必然也紧,此趟少说也要三月有余。回京之后,还需安抚受惊家人,再事修缮,还有钱家在燕韩国中的生意,少则也要三两月吧。而后再动身来苍月,途中并无耽搁,也要两月。这前前后后,便是□□个月过了,想来这□□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苏墨可还记得你?”
国公爷言罢,也目不转睛看他。
钱誉也未移目。
良久,还是国公爷先笑“若是还记得,你再来同我饮酒也不迟。”
钱誉垂眸。
国公爷望了望元伯,唤了声“元伯,替我送客。”
清然苑,外阁间中。
屏退旁人,苏晋元正夸夸其谈“没错,准跑不了,瞧那模样国公爷便是喜欢钱誉的。”
白苏墨莞尔。
苏晋元笑道“姐,钱誉酒量这么好,你早前可知晓?”
她想了想,愣愣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