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慈忽想起一事,沉吟道:“那欧阳先生真是你义父?”杨过点头道:“他那时得了疯病,待我很好,这辈子却不记得我了。”穆念慈隔了片刻,低声道:“一事须得告诉你。他侄儿欧阳克就死在你爹爹手里,他不知此事。”穆念慈低声将欧阳克意图非礼,被杨康设计杀死一事原原本本说了。
杨过心中乱成一片,切齿道:“爹爹做的对,此人该杀!爹爹不杀他,孩儿也要去杀他!”穆念慈叹道:“我不知他到底为了我,还是想拜欧阳锋为师。此人既死,恩怨已了。娘本不想说这件事,只恐他将来万一知道再来害你。以后别和他一起了。”杨过点头答道:“孩儿知道了。”
穆念慈从黄马上下来,将缰绳递给杨过,柔声道:“好孩子快去吧。”杨过迟疑了一下,才跨上了马,缓缓离去,却不住回望穆念慈。穆念慈见杨过神情中满是依恋,咬着牙齿不住微笑,目送杨过离去,等杨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过骑着黄马,再望不见穆念慈JiaoXiao背影,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心想:“娘满心盼我能活下来,可三日内怎能赶到绝情谷?我随便找个地方死了,娘永远不知我死了,总不会伤心难过。唉,姑姑也不知怎样了。
他抬头见刺眼的日头悬在无边无际的碧空上,此地是通往平安镇的官道也无村落,两边芳草萋萋望不到尽头,只有零星几棵树,大风吹过,草地随风起伏好似潮起潮落,只觉天地茫茫,却不知何去何从。
杨过摸了摸怀里武穆遗书和金环,心想:“死前得把书还给郭伯伯。唉,那日我任性一走了之,不知惹恼小妹子没。不知郭伯伯离没离开嘉兴,还是和小妹子和好又回桃花岛了。”他踌躇了半刻,拍了一下脑门,心道:“啊呀,我这个糊涂蛋!嘉兴和桃花岛顺路啊!我先去嘉兴找郭伯伯,找不到就在嘉兴坐船去桃花岛。”想罢遂赶往嘉兴。
中午来到一座大镇。镇上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他不忍让黄马受累,也不骑它,一路牵着黄马奔走,累得汗流浃背,疲惫不堪,腹中饿得咕咕响。
杨过到一家“东来”客栈吃饭,走到最近桌子坐下,叫道:“快拿饭菜来!”店伴见杨过衣衫破旧,量他没多少银两,就送上一碟咸菜、三个馒头,一碗茶水,头也不回走了。
杨过腹中饥饿,饥不择食吃起来,吃下两个馒头,想起和穆念慈分离,只有三日之命,又见不到小龙女,难过下再吃不下了。
门口进来四人,竟是洪七公和三长老。杨过已知洪七公教过穆念慈功夫,不敢怠慢,走上上前恭恭敬敬深揖,叫道:“洪老前辈好。”
突然劲风扑面,梁长老挥刀砍来,zui上骂道:“你这金狗到大爷面前找死吗?”杨康曾盗走打狗棒,谎称洪七公被害冒充帮主,后被黄蓉挫败,所以丐帮上下都痛恨杨康。
杨过一惊,侧身避过。梁长老劈了个空,将木桌板凳劈了粉碎,怒喝一声,又要跃去,却听洪七公叫道:“快住手!他不是那金国小王爷。”
梁长老不由愣住了,瞪目视向洪七公,他对老帮主奉若神明,虽不相信却不敢动手了。鲁有脚和简长老也面面相觑。
店中客人以为这伙江湖人要争斗纷纷逃走。三个店伴见梁长老生猛,吓得钻进后厨小门里。
杨过心中难过已极,不欲和洪七公照面,不理他召唤,运起轻功冲出门外,骑上黄马就向城东奔去,待逃到远处再瞧不见丐帮等人身影,不禁想:“这样死了倒也干净。死后没准还能回去见到姑姑。”
他不再逗留,片刻不停奔了两个时辰到了平安镇。天色已晚,黄马也累的行不动了。杨过路过一座酒楼前,闻到一股浓郁酒气,仰面看去,旁边竖着一根望杆,悬着一面青布酒旗,写着“百里酒”三字。
他往店里走,吩咐店小二给黄马喂草料,自己独上二楼,倚着楼边栏干自斟自饮。他心头凄苦孤寂难以消解,要了一坛酒,用大碗不住豪饮。
店伴见杨过面目俊秀,喝酒却如此凶猛,虎背熊腰的大汉尚不及此,不禁咂舌。见他饮了一坛子酒,上前劝道:“小爷,饮酒伤身,我给你叫些菜吧。小爷爱吃甚么,尽管吩咐。”杨过连连摇手,又端起一碗酒来,骨嘟骨嘟的便喝了下去。此酒甚烈,饶是内力精深,腹中也如火烧。不过他欲借酒消愁,也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店伴见杨过满面愁苦,低声劝道:“小爷有烦心事,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身子。”
杨过心道:“我只有三日之命,还怕什么作践身子?”他此时已喝的醺醉起来,脑中昏沈,摇了摇头继续饮酒。
店伴见他长相英俊,叹道:“小爷莫非是为哪家娘子?”
杨过心念一动,开口问道:“我问你,可有见到一个穿白衫子的美貌姑娘,从此间过去么?”店伴沉吟道:“穿白衣,嗯,这位姑娘可是戴孝?家中死了人不是?”杨过好不耐烦,问道:“到底见是没见?”店伴道:“小的没见过。”杨过失望已极,挥手让他离去。
杨过喝干了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