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大家一生中非常特别、非常重要的日子。你们将告别母校，踏上新的征程。作为校长，我以你们为豪，祝贺大家顺利毕业，并为你们精彩的明天祝福。

十年前，你们来到新华omega高等学校，从那时起，我们就被命运联系到了一起……”

校长老头站在台上照本宣科，原本慷慨激昂的稿子被念得句句抖音。位于他身后的是一块全息投影，映射出坐在金色大厅里的全体学生。陆程偏了偏头，在投影最边边的位置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

李谦飞穿的那件红背心，其实是陆程的。准确来讲，是陆大海买来送给自己儿子的。今早起来，陆程才发现李谦飞除了昨儿个身上穿的，箱子里就只放了一套礼服。陆程拎着翻墙翻得全是土的衣服瞧了瞧，最终还是找出了一件衣服让李谦飞换上。李谦飞虽然个子比他矮，但肩却比他宽。陆程的衣服往他身上一套，倒像是小了一号。

李谦飞的位置太靠后，在全息投影上根本看不清表情。但陆程看着那个小红点，心情就莫名的好，邪教老头的嘟嘟囔囔传到他耳里都变成了欢快的背景音。

陆程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直到高三的副年级长开口，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高三的副年级长齐豫坐在陆程的左手边，是个典型的omega。身高不到一米七，骨架纤细小巧，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衬着亚麻色的头发看起来又乖又听话。人前，齐豫是个品学兼优，德行兼备的好学生。但人后什么样，就不晓得了。

齐豫扫了一眼身旁的人，目光重新转回校长身上，低声浅笑着问：“年级长看谁呢，这么高兴？”

陆程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缓慢地敛了视线，随和地答道：“当然是张校长。”不等齐豫接话，又说道：“张校长这么大年纪却依旧精神矍铄不失风采，真是我辈楷模呀。”

齐豫被他那两句感慨噎了一下，再想开口，校长却已经完成了讲话，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下台来。只听主持人说道：“下面有请毕业生代表致辞。”齐豫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随即便被他收了起来。齐豫一边随着众人鼓掌，一边对陆程道：“这么多人看着，别紧张慢慢讲就好。”

陆程站起身，弯了弯嘴角，“好的，谢谢。”

他目不斜视，大步向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齐豫。

过了今天，他就毕业了。

他的身边将不再是这些会因为一点小事便斤斤计较的omega,不再是会将omega的生育能力奉为信仰的腐朽教师。陆程爱这所学校的人，但同时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象过逃离这座透明的牢笼。

而十年过去，这一天终于到来。

也许前方会有艰难险阻，会有不尽人意，但那将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且不管怎样，那都将是一段崭新的征程。

陆程站在聚光灯下，站在礼堂中央。他微笑着望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hello，world.

我来了。

典礼结束时已经七点多了。因为八点舞会正式开始，中间还要吃晚餐，所以学生们都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陆程在大厅门口找到了李谦飞。李谦飞插着个兜，帽檐低低地盖住了视线，整个人靠在墙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程走过去抬了抬他的帽子，笑道：“想什么呢，苦大仇深的。”

李谦飞没接话，他推开陆程的手，扶正帽子，道：“没想什么，吃饭还是回你宿舍？”

陆程认识李谦飞多少年，李光头一撅屁股陆程都知道他要拉几个屎蛋。刚才这小子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想，陆程敢立刻把满脑袋卷毛都电直。但陆程也清楚，就算现在问，李倔驴也什么都不会说。他转了转眼睛，索性不提了，而是顺着李谦飞的话答道：“吃饭。一会儿还得跳舞，体力活当然要先吃饱。”

李谦飞“嗯”了一声，跟着陆程一起往食堂走。

走了两步陆程才想起来，侧过脸问道：“果果呢？怎么没见他人？”

李谦飞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和他男朋友回宿舍去了，说什么要提前开心一下。”说到这里，李谦飞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告诉我你的舞伴是李扬开？”

陆程一拍脑门，“啊，我忘了说？对，就是你那个大哥。”

李谦飞一脸被恶心到了的样子，“什么大哥，谁认识他！”

陆程笑眯眯的不说话。

走了一会儿，李谦飞绷不住了，别别扭扭地问陆程：“怎么就这么巧？难道你们以前认识？学校特意安排的？”

陆程心想这话说得可真逗，这些年他不是在岛上就是回家，李谦飞就算远在帝京也要按时查岗，问东问西最后还要例行问有没有发情，完全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隐私。陆程觉得也就是他想得明白，但凡换个人，早就受不了这个磨人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