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到起伏,从丘陵到大山。看窗外说明这里离他家乡已经很远了。在公社学校读高中时常思念家乡,如今离家这么远也不想家了。他只惦记家中的老母亲,不是老母亲他真想死在外面。
来到大城市,到处是以宜昌地名写的门牌。大街上,汽车 拖拉机 自行车跑得快。来魁孑然一身背着包,手拿地图,东张西望走得很慢。他不喜欢看城里乔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他看到那些穿棉裤穿解放鞋农民模样的人感到很亲切。他看见挑担子老人走上前问:“老同志,请问一下,您知道你们这一带哪儿农村生活条件很好,粮食每亩过千斤的地方吗?”
老人和善地一笑:“哪有这么好的地方。”
“报上都报道了。”
“报上说好的,都是虚假的”老头歇下脚步。
“您知道旱水田这个地方吗?”
老人思忖一下,摆头道:“不知道”。
“好。麻烦您啦”。
他来到江边车站住旅社是为了看有山的长江风景。长江下游是凤伢子现在的地方。他还想去看火车,以前只在银幕上看见过火车。听说以前红卫兵坐火车不要钱,所以他在读初中时就努力地争取加入了红卫兵。
车站里有一老母亲牵一小姑娘向别人乞讨,他走过去给了一块钱。
第二天来魁搭车来到报道的地方。这里山高谷深,大钢铁时期把山里的大树都砍了,现在只能在山顶上能看见几根老古树。这里象报上说的全是梯田。田里种的土豆,有的田块种有麦和油菜。一大群社员在对面山顶开荒。向阳的山坳座落着零星的村庄。
来魁不会走崎岖的山路,走着走着脚下不是路了。他独辟蹊径来到无水的山溪,一根斜长的树上有一红衣女子,他赶紧走过去问路。
“同志,请问,这是白沙大队?”
那女人藏着脸没回答。
有一根绳子系在树干上。他觉察有点不对劲,这不是打秋千的样子。仔细一看,绳子另一头系在这女子的脖子上。不好,这女子是要上吊!只见来魁奋不顾身跃上树抱住那姑娘,不让她往下跳,赶快用一只手把树干上的绳子解掉。然后又把她 脖子上的绳子解下来。绳子落在地上,他把姑娘从树上拽下来。
看那女子眉清目秀的脸上能刮下几层冰霜来。
“青春多美好,有什么想不通的”。
那姑娘象哑巴知了。来魁又说:“我深爱的人跟别人结婚后,我也想上吊,绳子系脖子挺怕痒,系腿子又怕吊不死,自己也就安慰自己不走这条路了。毕竟人生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说完他把地上那根绳子缠成麻花扔下山沟。
姑娘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你是哪里人?”声音很好听,只是有很重的山里口音。
“我 是准备回城的武汉知青。”他想有这身份山里人会尊重他的。
姑娘的脸上减少忧伤,但她仍然有话又不好说的样子。
来魁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以至于用这种办法解脱?”姑娘没答话。他又说:“生命诚可贵呀。你如果不便于讲,就算了,我走了。请你以后多保重,珍惜自己年轻的生命。”
“你到这里干什么?”姑娘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来魁轻松地说:“我也是来找死的。好姑娘,回家吧,父母养我们这么大不容易。死是一瞬间的邪念,过去就没事了。你在最邪念的一瞬间被那么远的人看到,说明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快回吧。救了你也救了我。”他边说边走。其实他不想走,他想到应该把这姑娘送回家才对。
姑娘多愁善感的样子,眼光明显流露出对来魁的感激。
来魁停住脚步,转身答应:“走,我送你回家。”
“到我家去吧。到我家坐坐。”姑娘真诚地说。
翻过山梁姑娘指着眼前象一匹瘦马似的老房子说:“这就是我家。家中只有我和妈,还有一个读书的小弟。”姑娘走进屋。屋内光线很暗,到处是挂着 躺着 睡着的农具和农产品。他们谈了很多话题。他知道这姑娘叫张天珍,比胡来魁大两岁,读过九年书。她是随母亲改嫁到这里的,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小弟在读高中。
听姑娘讲,去年她继父去逝时,他们队里有一大队干部主动借给她家两百块钱,现在要他们还,他们没钱。那干部经常猥亵她,今晚就要她陪过夜。那干部要钱是借口,主要是想占有她。她已经愤世嫉俗,所以才想一死了之的。
来魁想,“她该不是要我替她还那两百块钱吧,我可没带那么多的钱呀。报上说这里的农村很有钱,她家竟为了两百块钱上吊。看样子这里的农村并不像报道的那么好。”他对姑娘说:“这干部多大年龄,结婚没有。他今晚真来吗?”
姑娘小声说:“他快三十岁了。他今晚真要来的。”
来魁很气愤的样子说:“这是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你们还怕这种事。你们怎么不去告他!”
“他是干部,我们拿什么证据去告他。差别人的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