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播还没结束,一年一度的水利任务降临下来了。今年的水利建设是在芦花村与外县交界的荒湖挑鱼池。来魁家与左开顺的两兄弟联合,因为这三家的土方差不多。准确的说来魁与左开顺就是想照顾左开顺的嫂子陈大姐,因为左开顺的小哥腿子有点不方便。来魁与左开顺长时间挑土,天珍和陈大姐还有来魁喜欢的小嫂子她们三个女人经常调换,只有陈大姐的丈夫整天用锹上土。来魁与小嫂子经常说笑,别人看来好像他俩是两口子。左开顺与天珍不说话,他们的心思没别人知道。
人们天天看着天珍挑担子,谁也没想到她已经准备回山里去。天珍的娘家弟弟回信说她妈还要人照顾。天珍知道妈的腿子这么长时间没还原,说明不会回到以前的原样了。天珍的思想斗争是六分要回去,四分不想回去。
秀儿家与萍儿的父母联合挑鱼池,秀儿天天来挑土。开琼没有挑土,她为家里卖了二十个土方标工。
这段时候开琼也很忙,上面开会要建沉螺池。开琼想把这福利用在自己的家乡。古井二队的斗渠与主要灌渠的涵道口在公路边,开琼想把沉螺池就修在这里。斗渠的公路西边是左家新建台基,已经有六户分家的弟兄在这里用推土机建鱼池填台基。有人叫这里是左家三台。
冬天的庄稼人在没有太阳的日子要找火烤,他们把火当太阳。哪一家有火,屋里全是人。婆婆们不与媳妇在一起烤火,因为媳妇要打起锣的讲婆婆;婆婆们在一起烤火也要打起鼓地讲媳妇,婆媳之间的话题经不起火烤。今天队里有四家烤火的,台前有两家,台后也有两家。烤火是庄稼人最高兴的事,妇女们烤火爱织毛衣做布鞋。陈大姐家有一堆火,家里很多人,她没空隙坐,也没椅子坐,她拿一把锹到门口挖藕。天珍出来看到陈大姐在挖藕,她走来看。天珍听陈大姐说挖很多的藕准备做藕粉。天珍想把自己家藕池的藕全挖出来做藕粉,过年回家带一些回去。门口要填禾场,藕池马上要填起来,藕都是要挖出来的。天珍想做一件什么事恨不得一爪子做完,她是说起粑粑就磨面的性格。
天珍忙回家换衣服换靴鞋,拿一把锹到她家藕池挖藕。她是山里姑娘,不会挖藕。挖了一会,挖了两根藕全是遍体鳞伤。她想找来魁回来,两个人一起挖。在土豆家找到来魁,来魁在烤火,与几个小嫂子有说有笑。土豆在打花牌,现在队里正流行玩一种“上大人”的纸牌。天珍要来魁回去挖藕,来魁说今天是庆祝冬季水利工程结束的休息日。天珍说陈大姐都在门口挖藕,要他快回去。
来魁说:“我们队里有几个陈大姐?有几个山里媳妇?就你们两个与本地媳妇就是不同!”
这平常的一句话却激怒了天珍,她开始骂来魁是狗日的。天珍要比来魁的年龄大,她爱脸面要尊严,所以她最忌讳来魁在众人面前给她弄得没面子。来魁的话引起哄然大笑,天珍羞红脸骂来魁。
来魁说:“大媳妇就是与小媳妇不一样!”
天珍大声道:“大媳妇,我又没有把年龄藏起来跟你的。我知道你想小媳妇!”这话是天珍最忌讳的。
这天下午,来魁回家,天珍与他大吵了一顿。双方都骂了爹娘,这是天珍第二次骂来魁的死爹活娘。来魁没与天珍对骂,他们都一样死了爹,只有一个活着老娘。天珍骂了几句,陈大姐把天珍拉到自家去。
天珍说:“我回娘家,等他找一个小媳妇。我明天就走,我不走就死他家里!”
陈大姐劝道:“哪有两口子不吵架的,不能吵架就说要回去的话。”
天珍说:“这回我是怎么都要回去的!以前是吓唬他,这次是真的要回去!”
陈大姐说:“少说这种话!”
天珍收好衣服用一个大蛇皮袋子装得紧紧的,她想连夜赶回去。以前他们闹别扭时天珍从来不先与来魁说话,她总认为自己年龄大不能放下尊严。这是天珍与来魁过最后一夜,他们无声无息。
第二天早晨天珍对镜子梳头时,她把细长的辫子剪了,头上留的短发在耳朵下衣领上。天珍把剪下的两缕头发编成一尺多长的辫子。来魁进房看到天珍的短发好像变了脸相,他挖苦说:“是你把我们的过去剪掉了!”。来魁喜欢天珍的长发,每当从天珍背后看到长发,他就想到凤伢子。凤伢子的辫子比开琼长,天珍的辫子与凤伢子一样长短。
天珍开口说话,一语惊人:“我来走的,我把剪掉的头发留给你。我回去过一段时候,我在娘家过不好,春节过后再回来。你今天带两个孩子送我上车。”
来魁说:“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吵架是两个人的错,再说也没为多大的事。”
天珍对来魁说:“我既然剪了头发,也就是下了决心,错了也就错了吧。”
来魁看天珍阴沉的脸,他懒得与她再说温柔的话。来魁也想让天珍尝试一下回娘家的生活,她以后自然要再回来的。来魁如果与开琼生活不如天珍,他可以去山里接天珍回来。他们双方都留足了退路。
天珍与陈大姐和婆婆告别时说回家看病中的妈。萍儿的妈在洗衣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