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3月16号一天天逼近,天珍的心情变得异样复杂,多愁善感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也凸显出来。14号天珍还在队里上工,她在土豆地里扯草。这天她对乡亲们的语气显得特别友善,她知道明天将与他们无声地告别。晚上吃饭后,她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大澡,然后穿上最好的秋衣。外面的衣服还是平时劳动的衣服。看妈的房里没有亮灯,她拿出笔纸想给弟弟写几句话。刚写小弟两字,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一点一点冒出来。她准备把纸条写好放在自己的枕头下。她小弟每星期天要回来,还过两天是星期六,小弟就回来了。小弟回来一般是睡她的床,她与妈睡。纸条的话语不多,写完她又检查了一遍:
小弟:
请原谅我,没让你高中毕业就离你而去。3月16日,你和妈全然不知时我将与荆州胡来魁举办婚礼。以后望你与妈好好过日子,我会给家里写信的。哪一天妈原谅我了,我就回来见亲人。那时候我肯定是有孩子的妈妈了。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有我的无奈。我无论走多远,你和妈都是我最亲的人。你如果想姐就到我那里去玩,我会在来信中告诉你详细地址。
再见
无情的姐
从最后的落款她想起去年这个时节给小弟写的遗书,因为被来魁发现又被阎王爷赶回来,那封遗书后来她烧了。今天虽然只写了短短的几句话,总觉得跟永别一样感伤。
15号早晨是天珍做的早饭。她与妈吃早饭时,她对妈说:“妈,我一好同学今天和明天结婚,我去玩的。”
妈今天也好像很心疼女儿,说:“明天回不回来?”
天珍心头酸起,说:“可能不回来。”
妈说:“尽量早回来。后天生产队要挑我们家的灰肥,你算算立方。”
天珍说:“我们家的立方与天菊家差不多的。”
妈上工走了,天珍装好自己像样的几件衣服,她带了一张妈和小弟的照片,对神堂磕三头,走出门。她用以前的样子关好门。走了几步,她回头向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看了最后一眼。涔涔眼泪洒落在家乡的土地上,她扯起一根小李子树苗。她小心翼翼地把树苗的根部泥土用布包裹好。看到熟悉的家乡,她不明白去年准备上吊时都没今天这样伤感。走了一段路,她想起去年到来魁家时那一件白的确良衬衣没带上,她想转去,犹豫一下,怕时间不允许,她没转去。她想等结婚后再回来把那件衬衣带走。
早约定10点钟在高阳大桥上见面的几个人都来了。有赵慧芳,张天菊和谭敦仙三人。天菊昨天就出来约上男朋友谭敦仙。天珍是最后来到的。慧芳看天珍姗姗来迟,迎上去说:“你怎么这时才来?”
天珍的脸上泛起惆怅,说:“要离开故乡总是有些难舍难分的。想到今后家里只有妈一个人出进还挺舍不得的。”
谭敦仙说天珍:“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天珍道:“我不来,胡来魁家在办事,就算白办了。”
天菊对天珍说:“天珍姐,你没新衣服呀?看到你要走,我心里好舍不得!”
天珍说:“新衣服在包里。走,我们到车站去。”
天珍买了宜昌的票,又买了几斤水果。
上了开往宜昌的班车,可车迟迟不肯开动,客车也好像知道有一个姑娘要远嫁舍不得离开。
客车开动时,天珍的心情十分复杂。天珍在车上一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山景就像她一晃而过的时光。她把离别的悲伤与来魁相见的喜悦兑换,经过了悲喜冷暖,下午三点多车到宜昌。天菊有一个小叔在宜昌,天珍不想去那儿,她怕节外生枝。她要住旅社,同伴的人都不愿让天珍多花钱。谭敦仙有一个舅妈在宜昌,他要一伴到舅妈家。慧芳在宜昌也有亲戚,她与天珍去了亲戚家。
定好16号早晨四人在大公桥车站见面。天珍一直想着来魁家热热闹闹办事的场面。客车在318国道堵车,这可急坏了天珍。
来魁家昨天就开席了,亲戚同学都来祝贺他的新婚。凤伢子真给来魁买来了那三样套住手脚的礼品。昨天准备陪十弟兄,因为开琼没回来,所以来魁挨到十六号正期。陪十弟兄是指嫡亲的同辈兄弟在一起陪结婚的新郎吃一顿饭。来魁想打破这种风俗,办一次新样的陪十弟兄。他想安排左家和胡家同辈同龄的九个青年男女与他同吃一顿饭,在饭桌上的酒杯里让一起长大的同龄人相互回想从小长大的历程。
来魁陈旧的小房里经过修修补补后装点得也有新婚洞房的样子,原来内壁上有不少的破洞也被报纸糊上了。到第二天虽然有小孩把墙壁上刚糊上的报纸撕了几个新洞,也仍然还有那时期农村新婚洞房的气息。房门口有老先生送来的对子,写的是传统的婚联。来的客学生少,小孩多,小孩子的哭闹声也平添了热闹的喜庆气氛。
开琼是与朱章明一伴同来,他们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开琼的到来一时成了年轻人的亮点,都知道她现在到卫生院工作了。开琼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着装新一点与新姑娘差不多。她象新姑娘高兴地笑着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