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腾腾:“我开的药呢?正在熬是吧?熬到一时三刻熄火,凉到不冷不热送来。国公除去骨头有伤,还伤到五脏六腑,我给国公下针,需要……还需要一个人泡茶送水,累了给我捏腰捶背,这个人可不能错,一定要天干地支吻合,生辰八字相配,他把我侍候好了,我精神好,国公也就好得快!”
袁训明白过来,干笑:“我这就去找这个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这个牛皮臭膏药!”小贺医生手一指正骨张,得色上眉:“让他侍候着!”
正骨张跳起来:“放屁,你敢放屁!”
小贺医生袖子飞舞:“胡扯,你敢胡使唤我!”
很快,正骨张抄起写药方的笔,摔在小贺医生脸上。小贺医生把个砚台盒盖,砸在他脚面上。帐篷里纸张乱飞,墨汁淋头,大家躲避。
萧观往外就跑:“此等名医,平生未见!”出去松一大口气,摸额头上的汗:“爷爷的,把爷爷我都能吓到。”
听里面忽然静下来,萧观又赶紧去看。见正骨张抱着个椅子,小贺医生摇摇晃晃在抬桌子,在他们中间,袁训跪了下来。
“求你们别闹了!我舅父还等着你们救命呢!”袁训有了泪。
萧观一闪身子冲进去打算帮忙,见正骨张往旁边让让,不让袁训跪正他,道:“药酒有没有用?用了,你可以放心!药,还有一时两刻才熬好,不急,且待我教训过他不迟!”
小贺医生让让,不在袁训面前,道“不急,等药熬好喝下去再下针不迟。”又关切:“这药可是我自己的,不是你们带来的,你们的药,别看成大车的,也没有我好。”
又弯下腰,凑到袁训耳边。萧观也凑过去听。
“我是不肯来的,你家奶奶太凶,又把我绑了来。我听过是国公落马,心中这就有数。他们捆我以前,我手急眼快取药在怀里,不然,嘿嘿,可就没这好药。”
说话这会儿功夫,正骨张抱着椅子等着。等小贺医生说完,又去抬桌子,正骨张冲上来:“看我打你这狗头!”
“看我挡你这狗爪!”小贺医生横过桌子。
“看我……。”
萧观早一把扯出来袁训,在外面跺脚吼他:“那两个是等药呢,太闲,找架打,你还求他,你傻了吧你!”
帐篷里面“咣咣当当,当当咣咣”,像帐篷随时会散。
陈留郡王也出来了,摇头道:“幸好我早知道他们,给他们单独的帐篷写药方,不然,还不把岳父也惊到。”
袁训狠狠白眼儿:“姐丈!你要不给他们分帐篷,他们也就不会闹!”
陈留郡王笑了:“小弟,你家稀奇宝贝办事有种!”
“这是什么话?”袁训一把揪住他。
陈留郡王笑容可掬:“把人是捆着过来的,这不,让他们打上一出子,也出出闷气不是?”袁训很想继续来火,但慢慢的还是笑了,把陈留郡王推开,下巴一扬:“那是当然!我老婆嘛,那是我老婆!”
……
三更过去,辅国公神智清醒许多。低低的呼痛,守在这里的儿子侄子和女婿一起上前,蒋德转身就出去请活宝医生。
“阿训,”虚脱不可闻的嗓音,先叫的是袁训。
龙家兄弟无言让开,床前现出一大块地方,袁训走上去,握住辅国公手放到自己脸上:“舅父,我在这里。”
“好好,”辅国公松口气的表情,明显的放下心。
又叫:“瞻载!”
陈留郡王没有上去,示意袁训还在那里,应声:“我很好。”
迟疑一下,辅国公为什么要这里迟疑,他落马后撞到脑袋,也许凝血堵住哪里,因此看不见人,脑子不能算清楚,他也就不知道原因。
“老大,”
一片寂静。
袁训稳稳回答:“大哥他战死了,军功上会在前茅!”
“那老二呢?老三,老六……”辅国公急切的问下来,甚至身子也借着袁训手之力半仰起,听儿子们全答应了,面上才有舒展。
舒展到一半,带着点儿伤心:“周何花彭,几位在哪里?”
最后才问到他们,是辅国公记得晕过去以前,他们全在死战。
袁训这时候才带上伤心:“舅父,节哀!”
辅国公僵住,本来才有生气,这就又即刻成了木雕泥胎。心里早有预料,记忆中已烙印,和亲耳听到的震撼大不相同。
袁训把他送回枕上,辅国公眼角滴出泪来。
“几十年,我们名虽主仆,情同兄弟。先父把他们给了我,这就去了,我有何面目去见先父!”辅国公痛心疾首。
“哗啦!”
盔甲响动,从陈留郡王起,袁训龙氏兄弟一起跪下,默不作声。
他们的内疚感和国公的内疚感交织到一起,陈留郡王是内疚自己早看出龙家兄弟长歪,却嫌弃的离远。袁训内疚自己没有早杀龙怀文。龙氏兄弟全内疚于自己险些成为龙怀文,这就全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