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呀!
粮食给他们留了,不说上次去留下来的粮食,就是之前给的,只怕都没吃完呢。
这怎么就死了呢?
这回这事,只林雨桐和四爷回去就不行了。四个孩子都得回去。
赵平把车给四爷用,还叫厂办和工会的人第二天去看看。这是丧事嘛,至少得代表厂里表示慰问。这也是给这两口子面子。
一家六口先走了,常秋云和林百川带着大原,就计划着第二天回去。亲家没了嘛,怎么着也得回去看看去。
林雨桐和四爷先到家,这个年月,也没啥要准备的。人就是在木板上那么放着呢。
这些孩子没一个见过爷爷的,都好奇的看,跟着大人跪下磕头,却没说哭上一嗓子。
人没了,四爷肯定是要问问:人是怎么没的?
病了?还是怎么的了?
结果才知道,家里熬了榆树皮粥,这玩意粘稠粘稠的,金大山饿的狠了,着急吃。滚烫烫的吃下去,人就没了。
这是烫死的。
四爷就看李月芬,李月芬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四爷问她说:“那些粮食给我爹省不出一两来?”
李月芬不答,捂着嘴呜呜的哭:“……真不是有意的……真没想到……”
是啊!谁也没想到。
很多家里没隔夜粮的人没饿死,反倒是他们这种家里的粮食能凑活着过完春荒的人用这样的方式完结了生命。
能说李月芬啥呢?
有了丧事了,今儿也埋不了。晚上还得住下。刘铃铛把家里的炕铺饿干干净净的,叫几个孩子睡。大妮带着几个孩子也来了,不过是给磕了头就回家,说是明儿再过来。主要是考虑不吃这边的饭。问二妮呢?才知道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出去要饭了,一直就没回来。那这肯定是没法通知到的。就这样吧,来不来的,反正人都没了。
第二天钱思远还有一个同事代表厂里来了,林百川和常秋云也回了村子,过来上了一炷香。大原跟林雨桐说:“苏瑾也要来的。我没叫来……”
“不用来。”林雨桐就说:“晓星也月份不小了,别折腾了。”
葬礼的仪式很简单,桐木板的棺材把人往里一挪,就这么抬着给葬了。更没有设席面一类的流程。人安葬了,这就行了。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就散了。
林百川好些年不回来了,到村里其他人家去转去了。肯定得盘亘几天,林雨桐带着孩子呢,没多呆,也没等他们,就先回了。
在路上,丹阳就说呢:“我奶那人怎么那样!”完了还说:“还偷偷的问我我大哥是谁。”
多出个大孙子,李月芬当然得问了。
“你怎么说的?”林雨桐就问她。
“就说那是我大哥,叫林端阳。”丹阳捂着嘴笑,“我奶一听是姓林的,就啥也不问了。”
怕是当成林家的远亲了。
这件事表面上看,对几个孩子没啥影响。但其实影响还是不小的,至少再没听见他们说要求吃什么了。给什么吃什么,每顿饭严格按照只吃七分饱的要求,绝不多吃一口。像是烤红薯再不敢剥皮吃了,都是带着红薯皮一起吃的。
孩子们意识到:粮食真的太宝贵了。
都知道粮食宝贵,所以晚上背着人,钱思远来谢四爷的时候格外真诚。
他上次回去说是代表厂里吊唁,其实也是找机会回去看看他爹娘的。还偷摸的给行李包里,塞了两大包的吃的。
结果到家去才发现,家里有吃的。听老爹一说,才知道有人接济过。
钱思远这心里啊,是啥滋味都有。
这种时候,能拿出粮食,难得啊!
林百川从老家回来,到处的找关系,想给老家弄点吃的。为此,村上还派了两个会来事的小伙子跟着。这两人又都比较会看脸色。
跟着看了两天,心里就有数了。啥玩意也不多要,就说:“百川叔,不能叫你犯错误。我们不要粮食,就要红薯藤跟玉米杆子玉米芯子。”粮食给不了多的,够谁吃。还不如要点实在的。
但这样的要求,叫林百川特别难受。还是想办法把那种又小又细的红薯给弄了一卡车,叫拉回去好歹把明年春天的春荒给过了。
以前,只当是柴火烧的玉米杆子玉米芯子,捣碎了在石磨里磨成粉,就当粮食吃了。
牲口能吃,人就能吃。
吃的时候拉嗓子,拉的时候拉屁股,反正是滋味不好受。
但有这东西,日子还是过下去了。没听说谁出去要饭了,哪家饿死人了。
六零年的春节,就是在这种氛围下来了。
那么艰难的一年,终于是熬过去了。觉得幸运嘛!
过年最是简单了,没有谁家说提前准备年货。外面的副食品店里,已经没啥东西可卖了。肉之类的就更别想了,买不到的。
往年都不怎么流行的拜年,今年却一下子又开始流行起来了。
好些